“我熬了這么多年,不想再熬下去了,如果我下半輩子一直這樣,我寧可死了。”柳夫人說這些話的時候,神情非常沮喪。
她時常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活著。
父母都已故去,哥嫂們與她并不親近。
她沒有自己的血脈,撫養的四個繼子繼女也全都成家立業。
夫君與她不親近,她對夫君也沒有太大感覺。
兩人說是相敬如賓,實際上一個月都見不了一次面。
冷淡的夫妻,疏遠的娘家,時刻需要考慮繼母分寸的繼子和兒媳們……
她就像游離在柳府之外的游魂,過一天算一天。
她也想過死。
可,內心深處卻有個聲音告訴她,她還有未完成的事,不能死。
不能死,活也活得痛苦。
這種日子,她真的受夠了!
“請凌王妃為我消融血塊,我會寫下書信,證明一切是我自愿,生死與凌王妃無關。”
謝鶯眠看著柳夫人英勇就義的樣子,笑道:“別擔心,沒那么嚴重。”
“柳夫人可以放寬心,我給你檢查過,血塊在經年累月的吸收后,已經變小了,消融有危險,但不會致命。”
“我所說的風險是可能會有一些后遺癥,具體的后遺癥我也沒法確定。”
“但,可以確定的是,一定不會比現在更差。”
柳夫人腦袋里的血塊位置不太好。
很容易牽一發動全身。
下針若有一絲一毫的偏差,柳夫人都可能命喪當場。
這也是齊院正不敢動手的原因。
若換成以往,謝鶯眠也不敢動手。
現在不一樣了。
她可以動用一部分長生石能量,在那股能量的包裹下,柳夫人的傷口可以快速愈合,成功率提高了九成。
謝鶯眠與柳夫人約定了三天后施針治療。
為了讓柳夫人保持好狀態,她為柳夫人開了強力安眠散。
三天后。
柳夫人如約上門。
謝鶯眠早已準備齊全。
這個時代沒有影像技術,腦部又關鍵且復雜,一點點小差錯都是致命的。
為了提高生存率,謝鶯眠特意請了青凰來幫忙。
青凰無法透視,但他可以釋放出微電流,通過微電流的血流速度來確定血塊的詳細位置。
確定好位置后。
謝鶯眠快速下針。
銀針伴隨著長生石的能量融入腦部,配合她準備的消融藥物,血塊先成碎片,又逐漸笑容。
能量隨著血流在柳夫人腦袋里循環了一圈。
柳夫人猛地吐出一口黑血來。
一口黑血之后,又是第二口黑血。
接連吐了好幾口血,柳夫人軟軟地倒下去。
青凰將人接住,看向謝鶯眠:“吐了不少血。”
謝鶯眠道:“吐血是好事。”
“將她放好,只要她能在四十八小時之內清醒過來,就不會有大礙。”
“食物早已準備好,就在廚房。”
青凰轉身就走。
平價醫館那邊開業后,病人不少。
謝鶯眠事兒多,那邊基本是青凰在管理。
青凰和崔毅找了不少坐堂大夫,平價醫館也名氣也越來越響亮。
是以,青凰很忙。
他將謝鶯眠準備的兩大桌滿漢全席吃掉后,匆匆回平價醫館。
屋內。
謝鶯眠重新點燃安神香。
在安神香的影響下,柳夫人睡得更加深沉。
第三天清晨。
柳夫人慢慢睜開眼睛。
她一動不動,怔怔地盯著床幃看了好半晌。
“你終于醒了。”謝鶯眠說,“馬上就到四十八……二十四時辰,若你不醒來可就麻煩了。”
柳夫人轉過頭:“天黑了嗎?”
“為什么不掌燈?”
謝鶯眠神色微變。
她給柳夫人把脈,脈象很正常。
又檢查了柳夫人的頭部,頭部也算正常。
“現在是白天,屋子里很亮,你看不見是因為你短暫性失明了。”謝鶯眠說,“不過不用擔心,或許明天,或許后天,或許一周,最遲不過一個月,你的視力會慢慢恢復。”
柳夫人沉默了。
她閉眼,睜開,再閉眼,再睜開。
眼前依舊是一片漆黑:“是因為我從樓上摔下來導致的失明嗎?”
“我清楚地記得,我摔到了頭。”
“可我的頭一點都不疼,只有我的眼睛看不見了,小魚,你不要騙我,我是不是,永遠也看不見了?”
謝鶯眠揚眉。
好消息:柳夫人恢復記憶了。
壞消息:柳夫人不記得墜樓后這些年的事情。
她默默地嘆了口氣。
柳夫人血塊淤積的地方非常刁鉆,就算她小心再小心,還是留下了些許后遺癥。
“我不是小魚,我是謝鶯眠。”謝鶯眠道,“距離你墜樓已經過去接近二十年,你墜樓后失去了記憶,還留下了失眠頭疼的病根,你受不住了被反復折磨,請求我幫你笑容血塊。”
“消融血塊很成功,但因為血塊位置非常特殊,有一些暫時的后遺癥。”
“比如,你會短暫性失明。”
“再比如,你過往的記憶短暫性消失。”
“這些都是正常的,給身體一段時間,身體會自動修復。”
柳夫人久久沒有說出話來。
她的記憶停留在墜樓時。
突然有人告訴她,現在已是二十年后,她該如何相信?
謝鶯眠知道這些需要柳夫人自己慢慢消化。
她道:“餓了沒?先吃點東西吧。”
柳夫人不太適合吃油膩的東西,謝鶯眠做了清淡營養的青菜瘦肉粥。
柳夫人確實餓了。
聞到香味,肚子咕嚕了一下。
謝鶯眠將碗遞給她。
她摸索著拿起勺子,品嘗了一口,愣在那里。
“不合口味?”謝鶯眠問,“還有白粥,我讓人換白粥來。”
柳夫人搖頭,眼底有淚花閃過:“不是。”
“這青菜瘦肉粥,是我記憶中的熟悉味道,一模一樣的味道。”
她根據謝鶯眠說話發出的聲音鎖定謝鶯眠的方向:“你真的不是小魚嗎?”
“你的聲音和小魚很像,非常像。”
“我看不見你,但能感覺到你有小魚的風姿。”
“還有這青菜瘦肉粥,我向來不喜歡咸粥,一點都吃不了,但小魚做的咸粥我很喜歡,你端來的這碗粥,跟小魚做的一模一樣。”
謝鶯眠大概明白了柳夫人口中的小魚是誰。
她笑道:“柳夫人口中的小魚,應該是我母親。”
柳夫人怔忡:“你母親,名為沈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