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鶯眠望著那串長長的亂碼，手指微微顫抖。

這亂碼，跟之前的亂碼是同源。

歲歲說得對，梅娘就是沈瑜。

“謝謝。”謝鶯眠望著梅娘，語氣凝重虔誠。

“您太客氣了。”梅娘道，“您和凌王殿下的大恩大德，梅娘永生難忘。”

謝鶯眠沒有言語。

她在心里默默說：是您的大恩大德，我永生難忘才對。

梅娘與眾人道別后，帶著三個孩子離開。

烏云散開，陰氣沉沉的天氣里見了些許日光。

日光照耀在她們四人的臉上。

梅娘抱著最小的，牽著二女兒，大女兒走在她身側。

她臉上帶著笑，看向孩子們的眼神里充滿了寵溺，身上也泛著深深淺淺的柔光。

歲歲看著她們四口樂融融的場景，心中酸澀。

酸澀感快要將它淹沒了。

“媽媽！”

歲歲突然跳出來，朝著梅娘的方向奔去。

謝鶯眠及時抓住了它。

“歲歲。”她嚴肅道，“別去打擾她了。”

“可是……”歲歲淚流滿面。

它也想讓媽媽抱抱。

它從被制造出來就處于休眠狀態。

被激活后，它無時無刻不在想媽媽。

終于找到了心心念念的人，那個人卻早已不是原來的人。

它太難過了。

歲歲一直在抽噎。

它抽噎的時候，掉下了很多黃金眼淚。

謝鶯眠沒浪費，歲歲哭，她就接著。

明明很悲傷的氣氛，硬是添加了不少滑稽。

歲歲哭不出來了。

它甕聲甕氣的：“妹寶，你不難過嗎？”

謝鶯眠：“難過。”

“但，她為我們打算了一輩子，蹉跎了一輩子，也該迎來新生了。”

“她不記得我們，這是好事。”

“她終于可以擺脫不斷遷移的痛苦，終于可以只做她自己，這是很好很好的事。”

“所以啊，我們不該再去打擾她，只需要遠遠地看著她就夠了。”

歲歲蔫蔫地趴在謝鶯眠懷里，終究還是沒追過去。

倒是梅娘，聽到了歲歲的喊聲。

她下意識地回過頭。

看到謝鶯眠之后，遙遙擺手。

謝鶯眠也擺了擺手。

“再見了，媽媽。”謝鶯眠在心里說。

她將歲歲哭出來的金豆子遞給藏月：“找個機會，將金豆子送給梅娘。”

歲歲：“只有這點夠嗎？”

“要不要再多給點，我的金筷子金碗金板凳，都可以送給媽媽。”

謝鶯眠：“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財帛之下，人心最無法直視，這些金豆子足夠她們生活很久了，給太多金子，反而給她們添麻煩。”

從梅花村回來之后，謝敬昀就閉門不見人。

謝鶯眠知道謝敬昀心里難受。

年輕時與相愛的妻子相隔了無數層時空。

妻子穿越那層層時空來見他，卻因為各種陰錯陽差一直在錯過。

歲月蹉跎多年，謝敬昀面目全非，沈瑜記憶消散。

物是人非事事休。

命途多舛在謝敬昀和沈瑜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偏偏，這種情緒，只能由謝敬昀自己消化。

等謝敬昀平復好心情和狀態時，正是上京城的雨季結束時。

天氣終于徹底晴朗起來。

連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覺夏深。

雨停，天氣也熱了起來。

謝鶯眠喜歡在空石空間避暑。

謝敬昀主動出現在謝鶯眠跟前。

“小魚兒留給我們一串數據碼是嗎？”謝敬昀問。

謝鶯眠道：“對。”

“歲歲說要等你好了再解析。”

她將那串亂碼遞給謝敬昀。

謝敬昀看著手寫的亂碼，沉默了許久。

他對小魚兒的字非常熟悉。

然，這張紙上的字符，已完全沒有小魚兒的影子。

他的小魚兒，真的已經消失了。

謝敬昀沉默地拿著亂碼離開。

沒過兩日。

謝敬昀和歲歲解析成功。

“這串亂碼是一串密碼，我們根據密碼，進入到了幽冥數據蓮內部。”謝敬昀說，“小魚兒在幽冥數據蓮內部存了她的量子投射全息影像。”

“我們來一起開啟吧。”

謝鶯眠身體一震。

二十九世紀的量子投射，是真人投射。

投射時會掃描人的大腦，將大腦里的記憶化為數據，利用這些數據模擬成全息真人影像。

影像當然是虛擬的。

但影像算是真人的投射。

用比較玄幻的說辭就是，沈瑜在幽冥數據蓮里留了一個虛擬的自己。

這個虛擬的沈瑜，可以跟真人一樣和他們對話，回答他們的問題。

謝鶯眠立馬跑去書房，將虞凌夜拉進空石空間來。

在幾個人緊張兮兮地注視中，

歲歲開啟了全息投射。

一陣滋滋啦啦的聲音過后。

沈瑜的身影出現在幽冥數據蓮上方。

謝敬昀看著沈瑜的模樣，渾身顫抖。

他哆哆嗦嗦地靠近：“小魚兒。”

“你可還認得我？”

沈瑜的目光落到謝敬昀身上，目光柔和平淡：“阿昀。”

這一聲“阿昀”，成功讓謝敬昀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