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亮。

太陽升起。

紅日高高掛在天空中，照耀著每個角落。

藏躲在家里的百姓們紛紛走出來沐浴陽光。

人們口口相傳著昨夜的所見所聞。

血月彌漫，妖魔鬼怪現世，為禍人間。

八位仙人從天而降，斬妖除魔，維護世間安寧。

人人都在討論八位仙人的故事。

但，人們只從扎紙店掌柜的口中知道了八仙的名字，但也僅限于名字。

虞凌夜的速度很快。

天一亮，他就喊了屠不凡來。

屠不凡親眼目睹了血月，也親眼目睹了八仙大戰妖魔。

他看得熱血澎湃，頭皮發麻。

就在他認為這世上真有仙人下凡時，他被虞凌夜召喚過來。

虞凌夜告訴他八仙的真相，他自閉了。

自閉了一會兒，他接了任務，扮做說書人，在最大的酒樓介紹八位仙人。

茶樓爆滿。

很快，八位仙人的名號響徹大江南北。

由謝敬昀策劃的這場天幕巨影非常成功。

百姓們認為，八仙肯下凡拯救蒼生，說明大裕王朝還受仙人照拂。

說明大裕王朝國運還在。

同時。

皇室也傳出消息——皇帝在中元節駕崩。

對外宣傳的死因是，皇帝知曉血月會引來妖魔鬼怪，故而，在血月出現的前一天，也就是中元節當天，皇帝登上了祭臺，以真龍之血召喚仙人來降妖除魔。

皇帝年邁，雖成功召喚了仙人，卻也因此喪失了性命。

皇帝駕崩之前，將皇位禪讓給五皇子。

五皇子，將成為大裕王朝的新帝。

八仙下凡與皇帝之死形成閉環，極有說服力。

百姓們深信不疑。

一場可能引起天下顛覆的天象和政變，以這種方式終結。

凌王府。

歲歲非常不服氣。

“憑什么啊，憑什么把好名聲留給皇帝？”歲歲氣得牙根癢癢，

“現在百姓們都知道是皇帝用性命召喚了八仙，人人都歌頌皇帝，說皇帝為了百姓不惜以身入局，是千古一帝。”

“我呸呸呸。”

“那個老太監他怎么配？”

“啊啊啊，我不服，我要去拆穿他。”

謝鶯眠將手放在歲歲的頭上：“我知道你很氣，但你先別氣。”

“這世上，有些事不是非黑即白的。”

“皇帝確實不是個好東西，但他在位期間，賦稅正常，徭役正常，他也算勵精圖治，這些年百姓們雖不富裕，卻也算安居樂業。”

“百姓們不在乎誰坐那個位子，也不在乎這個人到底有沒有瑕疵，他們只在乎兩件事，吃飽和穿暖。”

“對多數百姓來說，能夠吃飽穿暖活下去已用盡了全力。”

“如果我們將皇帝的所作所為公布，你覺得百姓們會如何？”

歲歲抿著嘴，微微搖頭。

謝鶯眠道：“對于百姓們來說，皇帝是天。”

“我們卻告訴他們，天塌了。”

“天塌了，百姓們的希望也會隨之破滅。”

歲歲：“可是，我們不是演了八仙大戰妖怪的戲嗎？”

“就說皇帝無德，血月降下懲罰，新帝召喚來八仙，八仙大戰妖魔，最終還天下安寧，新帝是上蒼所選的皇帝，這樣不更好？”

謝鶯眠道：“如果那么簡單就好了。”

“壞人放下屠刀就能成佛。”

“好人卻需要經歷千萬般磋磨才能成佛。”

“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造神很容易，但造神之后的事呢？”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將五皇子捧上神壇，等大裕王朝出現旱災，洪災，或者瘟疫或者戰爭，百姓們第一反應是什么？”

“如果把五皇子塑造成神，等自然災害發生時，百姓們的第一反應肯定是請神，請神幫忙，請神庇佑。”

“五皇子若是請不來神靈，制止不了洪水，制止不了百姓死亡，該如何？”

“命運的饋贈，都在暗中標好價格。”

“皇帝在位期間沒做什么過分的暴行，沒有生靈涂炭，他殺的那些人與整個天下相比不值一提。”

“那時，百姓們會念起皇帝的好，會陰謀論五皇子弄虛作假，會懷疑皇帝之死。”

“那時，五皇子可能會面臨著全面塌房。”

“可能會有人趁虛而入，天下可能會大亂。”

謝鶯眠見歲歲聽進去了，笑著說道：“所以啊，我們利用死掉的皇帝一把，將請神的鍋扣到皇帝身上，將死掉的皇帝捧上神壇。”

“對比之下，我們用維護住皇帝的名聲解決掉一個大隱患，簡直太賺了。”

歲歲懂了。

它雖然還有些憤憤不平，但也沒有繼續揭露皇帝的想法。

皇帝駕崩，天下同悲。

按照皇家喪葬規矩。

皇帝駕崩后，要經歷停靈、發喪、出殯三個階段。

這三個階段一共耗時三個月到一年不等。

五皇子和虞凌夜商議，皇帝的棺槨將于年底葬進皇陵。

五皇子的登基儀式，也選在了十二月初八這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