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聲給林斌打了個電話，轉而自己踏上了一邊略顯低調的黑色邁巴赫。
剛才這輛車停在角落處，幾乎和周遭的陰影融為一體。
直到車燈打起。
“好的厲總，我和她在約定好的餐廳等您。”
“嗯。”
豪車已揚長而去，留下一團尾氣。
很快，城邊餐廳。
宋時野剎車停下。
車內的氛圍一時之間還是有些冷沉。
顧紅心中除了莫名其妙之外還有一些惱火。
她看了宋時野一眼，倒也沒說什么，而是拉開車門準備下車。
“阿紅。”
宋時野先開口了。
顧紅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距離約定還有十分鐘，原本已經放在車把上的手又落了下來，轉而看向了宋時野。
他此刻正好抬頭，眼神灼灼地從后視鏡里看著她。
顧紅心頭咯噔一下。
“你和厲寒忱已經離婚了。”
他咬著薄唇，仿佛豁出去了般開口。
因為此刻他的心里怦怦直跳，帶著幾分忐忑。
他擔心自己這樣說話會顯得越界，讓顧紅不開心。
“嗯，我記得。”
顧紅隱隱約約察覺到了空氣中蔓延的幾分酸意。
再看去，明明后視鏡里面宋時野的臉看起來格外緊繃冷冽，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偏偏看出了幾分委屈。
“我要一起去嗎？”
他執著的盯著顧紅的眼睛。
似乎從他找到顧紅開始，只要有小叔的存在，顧紅總會刻意的避開他。
所以，原本在他送顧紅回家的路上得到了要去找小叔的消息，他沒由來的覺得有些呼吸不順。
“當然可以。”
顧紅回答地十分迅速。
而如此簡短的回應，甚至讓原本還心中緊張的宋時野蒙了一下。
“什么？”
而下一刻，顧紅已然開門出去并順帶關上了車門：“如果你錯過時間，那就留在車上，不用來了。”
她晃了晃手腕上的手表。
下一刻，宋時野幾乎是從駕駛位上跳出來的。
他趕忙跟上去，甚至像小跟班一樣去幫顧紅提包。
顧紅看著他殷勤的模樣，又聯想到剛才在車上的一路無言，面上莫名的有些失笑。
宋時野緊跟在顧紅身邊，余光時不時的去打量她的視線，兩人如果碰巧接觸到，他倒也不像往常一樣輕挑的同顧紅拋媚眼了，反而會有一些靦腆地錯開。
他們來的地方屬于秦城略顯偏僻的位置，連帶著這個餐廳雖然裝橫清雅幽靜，卻沒有什么客人。
顧紅看著一邊沉默提包的宋時野，眸子動了動。
而宋時野一味地走路，心口的跳動還沒有停歇。
他從小到大出生便知道自己生活在金字塔頂端。伴隨著財富和權勢的，還有他與日俱增的傲氣和狂妄。
甚至可以說他這個京圈太子爺目中無人，無法無天了大半輩子，可是在面對顧紅提到厲寒忱時，總忍不住心下忐忑。
他還沒忘。
之前顧紅和厲寒忱離婚之前對自己說的話。言語之間對他的排斥甚至絲毫不加掩飾。
甚至哪怕自己將愛慕之心說的那么明顯，她都只是輕飄飄的別過臉，并且給自己打上是他小叔的夫人這一身份。
宋時野握著包的指尖緊了緊。
“顧紅。”
直到耳邊出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宋時野下意識的皺眉，抬頭便看到厲寒忱一身黑色西裝地坐在了他們面前的餐桌邊。
林斌站在他身后，對面則坐著一個明顯局促的年邁婦女。
“這就是你們說的李芳阿姨？”
顧紅沒有第一時間回應厲寒忱，而是先將目光落在了那個一直在吞咽唾沫的婦女身上。
李芳聽到眼前這個天仙一樣的人物喊自己，緊張的站起來，將面前的茶杯碰的叮當響。
她更加小心翼翼了。
“是……是我，你好，小姐。”
顧紅注意到她的動作，動了動手示意她坐下。
李芳看向林斌，還是林斌點了點頭才恍惚的坐下。
“這是顧紅小姐，所有的一切聽她的，如果她有什么問題，一定要如實回答。”
林斌看著林芳指示道。
李芳一聽這話，連連點頭。
顧紅放好包回來，一瞬之間為落座的位置犯了難。
這是一個極為簡單的餐廳位置，只有面對面的各兩個座椅。
眼下李芳占了一個，厲寒忱在對面又占了一個。
“小叔，好久不見。”
宋時野剛才一路上的黯淡此刻蕩然無存，頂著頭上昏亮的水晶燈光，一雙眼睛熠熠生輝。
他主動一屁股坐到了厲寒忱身邊。
厲寒忱看著身邊笑嘻嘻的宋時野，臉色一沉。
顧紅也就自然而然的坐到了林芳身邊，又嚇了她一抖。
這些大人物一個一個的過來跟她吃飯，她真的惶恐。
“那個，先生，小姐，我不能在這兒待太久，要不然的話，雇主一定會起疑心的。”
李芳大起膽子硬著頭皮開口。
顧紅表示理解，目光輕掃而過，徑直忽略了厲寒忱給她遞過來的茉莉花茶。
她在舒山北墅居住時，每天早上晨起的習慣就是為自己泡一杯茉莉花茶。一杯泡起來，連帶著一整個客廳都是清香。
“這樣，我就問幾個問題，也好讓你盡快回去。這些吃的如果你還想要可以打包帶走。”
顧紅朝著李芳點了點頭笑意溫煦，也讓李芳的緊張心情放松了不少。
“好嘞，你有什么請問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我一定會告訴你。”
李芳拍拍胸脯。
“顧家人為什么會主動讓顧顏去找我和解？”
顧紅也不多墨跡，直接開門見山。
這個問題一出，李芳第一時間的反應顯然是有些迷茫。
“這個情況我倒是不太懂，不過我平時在公寓里面打掃打掃衛生，他們講話也不怎么避著我。我就聽著他們說什么有大計劃，什么時家，說要撈一筆什么的。”
李芳撓著腦袋，臉上滿是思考的神色。
大計劃……撈一筆……還和時家有關？
聽到這番話，顧紅皺了皺眉頭，面色有些深沉。
她一開始就可以幾乎確定顧長風和顧顏這些異常的舉動本就是奔著時家去的。而是她并不清楚，一個顧長風，一個顧顏，他們又能對時家造成什么影響？
腦海中的疑團一個接著一個，浮在半空中，暫時根本就無法解惑。
顧紅只好先將心里的疑惑壓下，轉而看向李芳，問出了另外的問題：“顧顏現在在哪個醫院？”
這個問題相比較前面的對于李芳來說就簡單許多了。
她瞬間就回答出來：“秦城第二醫院。”
顧紅瞇著眼睛，若有所思地記下。
她刻意安排著顧顏在那么多人面前揭司慕淵的底，為的就是讓他們徹底的反目成仇。只是她沒有想到司慕淵的報復會來的那么快。
前腳顧顏才剛揭了他的底，后腳就已經躺進了醫院。
不過既然她已經回了顧家，顧顏這個養妹受傷，要是她不去醫院看看，怎么著也有點兒說不過去。
顧紅心底盤算著，對于接下來的問題倒顯得有些猶豫起來。
大部分的問題其實她自己猜測也能得到，而如果更深一層的問題，顧長風和匡玉瑤也不是傻子，定然會避著保姆。
“匡玉瑤是不是懷孕了？”
驀地，或許是看出了顧紅的猶豫，厲寒忱突然開口。
他的聲音低沉磁性，李芳面對厲寒忱也不同于面對顧紅的隨心舒適。
她聽到這個問題顯然有些坐立不安。
顧紅也跟著皺起眉頭。
她抬頭望向厲寒忱，見他面色如常，身后的林斌卻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了一份文件夾。
他將其擺到桌面上給顧紅過目。
“顧紅小姐，之前您特意讓我留意一下匡玉瑤的動向。我這才通過監控以及各方的定位在秦城第一醫院的婦產科發現了類似她的身影。”
林斌朝著顧紅的方向，在文件上指了指。
顧紅看過去，林斌指的方向是一個十分清晰的監控錄像，上面的臉赫然就是匡玉瑤的。
顧紅的眼睛驟然縮緊。
她猛然抬頭，厲寒忱面色冷淡，他身上獨有的那一份高山氣質依舊如往，那雙深邃漆黑的雙眸仿佛可以窺得一切。
怪不得他會問出這個問題。
“是的，夫人懷孕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只是顧先生一直叮囑著不讓夫人出去，平時的一些產檢也是安排醫生來公寓里簡單檢查的。”
李芳想到自己兒子的救命錢都是眼前人給的，也沒有再糾結，仔仔細細地把自己知道的東西全部脫口而出。
顧紅聽完這個確定的回答，原本擰起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
怪不得。
她的指尖按著文件的紙頁，捏出幾個褶子。
沒想到匡玉瑤竟然懷孕了。
她不禁想到這些天，顧長風讓顧顏做的一切。
顧紅瞇了瞇眼睛。
顧顏……只怕早就被拋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