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昀辭就把陛下對上一任大理寺卿高赟說的話，給蘇清婉講了一遍。
蘇清婉凝了凝神，“如果按照你的說法，陛下的確應該是知道現在的侯府世子是你，而非顧昀瑞了。但他按兵不動，還順水推舟，想必有他的打算。”
作為大楚的皇帝，九五至尊，年少時候就文武雙全，繼位后更是勵精圖治，將大楚治理得很好，國泰民安。
他怎么會看不出來，太子跟七皇子之間的明爭暗斗？
顧昀辭皺眉，“清婉，你的意思是，陛下現在是在看著太子跟七殿下斗？”
蘇清婉點頭，“要么就是他并不滿意太子這個儲君，有意給七殿下機會。要么，就是他想要讓七殿下做太子的磨刀石。帝心難測，但不管如何，因為他看到了你跟顧昀瑞分別站在了兩位殿下身邊，達成了微妙的平衡，所以他就算是知道真相，暫時也不會怪責侯府的欺君之罪。”
顧昀辭抬起頭，“那等兩位殿下的爭奪，塵埃落定后呢？”
蘇清婉：“那就要看是哪位殿下贏了。太子跟七殿下的脾性可不一樣，所以你跟顧昀瑞的結局也會不同。”
但是不管如何，眼下這種微妙的平衡，會好好地護著侯府。
說實在的，如果非要一個人勝出的話，她希望是七殿下贏，而七殿下看在貴妃姨母跟顧昀辭的面子上，肯定也會善待中立的蘇家。
但太子就不一定了，那可是一個十分偽善的人。
不過，首先還是得確定，陛下到底是希望二子爭奪，還是讓其中一個做另外一個磨刀石。
她正琢磨著這件事，突然身邊的人握住了她的手，蘇清婉抬眼看過去，發現顧昀辭有點激動，“你怎么了？”
顧昀辭：“清婉，你太聰慧了！”
蘇清婉嘴角微揚，驕傲道：“祖父也是經常這樣夸獎我。”
祖父說過，那些所謂‘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話，其實是麻痹人的，不管男女，不管在任何時候，都要胸中有丘壑，做事情游刃有余，才能夠立于不敗之地。
蘇清婉想起來小時候的事情，頓時忍俊不禁，“小時候，祖父還要讓我女扮男裝去參加科舉考試，后來因為進門的時候要全身檢查，實在是不妥后我就放棄了。”
當時蘇老太傅這樣胡鬧，蘇清婉也配合，蘇尚書夫婦倆在旁邊，也只能無奈看著這對祖孫折騰，眼底都是寵溺。
而看著蘇清婉嘴角的笑容，顧昀辭也感覺心中暖暖的，不用猜就會知道，她從小到大是在溫暖的陽光中長大的，被家人的愛包裹著。
比他幸福多了。
蘇清婉頓時發現了顧昀辭黯然的眸光，她反手跟他十指相扣，“夫君，不用情緒低落，如今的平衡局面對我們反而有利，接下來我們可以好好看看，陛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倘若陛下真的是希望兩個兒子爭奪的話，那么對他們來說就不用太擔心了，接下來專心致志一起搞死太子跟顧昀瑞就行了！
是的，蘇清婉雖然知道，蘇家一直中立，但她如今已經做了顧昀辭的夫人，更不要說顧昀瑞跟太子那般算計她傷害她，她怎么還能大度地站在所謂的‘中立’？
她目光灼灼，給了顧昀辭極大的信心。
他大著膽子，俯身吻了吻她的眉心，親完后，自己耳朵瞬間爆紅，語氣有一些發飄，但說出來的話，卻十分堅定。
“清婉你放心吧，不管如何，我都會好好地護著你跟孩子們的！”
蘇清婉看著他的紅耳朵，突然伸手捏了一下，顧昀辭頓時身子一僵，站起來，“你，你早點歇息吧，我去隔壁休息了。”
說完之后就走了，大長腿邁步十分急切，宛若身后有什么洪水猛獸一般。
實際上，并不是洪水猛獸，而是極致溫柔鄉，他不敢留下來，擔心自己一旦留下來，會不止渴望一個吻這么簡單了。
而現在清婉還懷著身子，他不想傷到她，嚇到她。
蘇清婉愣了愣，隨后有點哭笑不得。明明兩個人已經做過了最親密的事情，但每次只是親一下，抱一下，顧昀辭的反應就會很大。
也不知道，等她生完孩子，養好身子后，兩人再次同房的時候，這人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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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六久久沒有被放出來，馮家人終于坐不住了，他們直接去大理寺找‘顧昀瑞’，屢次吃閉門羹，就來了忠勇侯府見馮氏。
馮氏被禁足無法見到。
忠勇侯直接不見他們。
焦頭爛額的馮家人，竟然動了歪心思，給‘顧昀瑞’送了一件沾著血的嬰兒衣裳，上面寫著：你也是要做父親的人了吧？就不怕把事情做絕，影響到子嗣后代么？
這明晃晃的威脅，把顧昀辭給氣得夠嗆，他眼底都動了殺心，蘇清婉卻平靜地告訴他，“你找公爹告狀去。”
還擔心馮家事情結束后，馮氏就恢復了自由跟管家權，等以后那位何姨母進京后，沒什么機會。
這不，機會就被馮家人給送來了不是？
顧昀辭很生氣，他自己有一百種法子對付馮家人，但他莫名聽蘇清婉的話，雖然不習慣告狀，但還是拿著這些威脅的東西，跑到忠勇侯跟前告狀了。
他進門前，在云七驚悚的眼神下，揉紅了自己的眼睛，打起簾子進去后，就哽咽道：“爹，你看馮家人多過分，就因為我秉公辦理馮六的案件，他們竟然這樣威脅我！還要傷害清婉跟孩子們！”
孫姨娘正在幫忠勇侯按腿，看到那帶血的小孩衣裳，頓時臉色一變，驚惶不安。
忠勇侯更是勃然大怒，直接從羅漢榻上站了起來，“馮家人真是欺人太甚！給我換衣裳，我要進宮去面圣！”
顧昀辭突然愣了一下，發現親爹也是用了‘告狀’這個法子，一旦陛下向著他們，那么就證明馮家人要倒大霉了。
這樣或許真的比他直接動手收拾馮家人，效果要好得多。
顧昀辭心中百轉千回，但還是激動道：“爹，您可以站起來了？”
其實忠勇侯這段時間已經陸陸續續可以站起來了，雖然走路很慢，還有點坡，但因為看到了希望，整個人頓時精神矍鑠，重現了當初在戰場上奮勇殺敵的風姿。
他點了點頭，“好了許多，多虧了你將那慕容大夫請來，本來我還打算再養一養的，不過如今馮家欺人太甚，絕對不能再縱容他們了。你同我一起進宮去，馮家這些年來，不干凈的事情多了去了，我還認識幾個御史，到時候一起彈劾他們！”
顧昀辭點頭，等到忠勇侯更衣好后，他們就一起出門進宮。
在大門口的時候遇見了剛回來的顧昀瑞，顧昀瑞看到親爹能夠站起來了，先是一驚，隨后面露喜色，他立刻迎了上來，“爹，您能站起來了？我就說您英明神武，腿肯定會好起來的！”
忠勇侯滿心怒火，如今聽到‘二兒子’這些拍馬屁的話，感覺有一些煩躁。
像老大多好，會直接請來神醫給他治腿，哪里像老二，之前不愛說話，如今愛說話了，但也只是敷衍奉承，有什么用處？
他冷聲道：“我的腿是你給說好的嗎？”
顧昀瑞一噎，“自然不是……”
忠勇侯：“那還不閉嘴？成天就知道弄這些沒用的花架子，怎么不跟你兄長學一學？”
顧昀瑞：“……”
他憋悶極了，但在親爹跟前，自然是從善如流，“爹放心，我一定會多跟兄長學習的。你們這是要去哪里，我也陪你們一起去吧？”
忠勇侯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他是要去找陛下告狀的，帶著兩個兒子去，這是要示威么？
老大沒關系，畢竟老大就是當事苦主啊。
所以顧昀瑞發現親爹瞪了自己一眼，留下一句你在府中好好待著，就帶著顧昀辭上了馬車。
顧昀辭全程都沒有說話，只是上了馬車后，居高臨下地看了顧昀瑞一眼，那種俯視之中帶著一抹蔑視的神態，讓顧昀瑞差點瞬間破防。
顧昀辭看著對方握著拳頭，嘴角緊抿，才克制了下來，隨后轉身上了馬車。
這就受不了？我的兄長啊，以后這里情況多得是。
有一些東西不是你想不要就不要，你想拿回就拿回。
顧昀辭陪著忠勇侯進了宮，面見了楚帝，楚帝看到忠勇侯能夠走路了，自然是一喜，隨后聽了忠勇侯告狀后，俊眉一沉。
“馮健良啊……”
馮家是老牌世家，已經都好多年沒有出過優秀的子弟了，全家都是躺在功勞簿上吃老本，算是勛貴之中的蛀蟲。
之前被處罰的端王小舅子馮輝昌也是馮健良這個‘馮’的分支，當初那件事楚帝不想鬧大了打草驚蛇，所以也沒有誅九族，只讓馮輝昌全家男丁被砍頭，女眷被充了官奴。
不過如今倒是一個好機會。
楚帝對顧昀辭道：“你繼續辦你的案子，同時朕會讓人徹查馮家！”
一些老牌世家，也實在是做了太久的蛀蟲，尸位素餐，已經長期引起民憤了，正好就先從馮家開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