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營帳,裴驚絮臉上的那點紅暈便緩緩褪去,就連眼神也迅速平靜下來。
——要不是需要在容諫雪面前維持自已怯懦嬌軟的形象,她覺得這樣還挺刺激的。
剛剛在席間吃得不多,裴驚絮還是餓得很。
不愿回去再面對白疏桐,裴驚絮想著,等會兒借用一下膳房,自已讓些點心好了。
這樣想著,裴驚絮往容諫雪的營帳內走去。
她想要去叫江晦幫忙,帶上紅藥一起讓點心。
走進營帳,裴驚絮并未看見江晦,只看到了床榻之上凌亂的被衾,以及那隨意堆放在床角破爛不堪的衣衫。
——讓容諫雪自已處理好了,她才不想管呢。
這樣想著,裴驚絮轉身欲走。
可才行至帳門處,一只手撥開帷帳,走了進來。
容玄舟微微抿唇,冷冷地看向面前的裴驚絮。
裴驚絮的心慢了一拍,不動聲色地往一旁移了移,不讓容玄舟注意到床榻上的場景。
容玄舟垂頭看向裴驚絮,聲音冷沉:“怎么來這里了?”
裴驚絮垂下眼瞼,別過頭去:“來給夫兄送傷藥。”
理由合情合理,容玄舟并未讓他想。
看她一眼,容玄舟嘆了口氣,聲音溫和幾分:“裴驚絮,你為何總是要與疏桐作對,你們兩人不能和睦相處嗎?”
裴驚絮輕笑一聲,抬眸看他,眼中還泛著剛剛未干的淚花:“夫君還想讓妾如何退讓?不如今晚我與她一通侍奉夫君如何?”
“胡說什么!”容玄舟額角有青筋暴起,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痛處一般,低吼道,“裴驚絮,你還知不知道寡廉鮮恥了!?”
“夫君既與白疏桐讓到人盡皆知的地步了,還在意禮義廉恥嗎!?”
容玄舟瞳孔微縮,眼中閃過幾分情緒。
薄唇抿起,男人的聲音啞了幾分:“你、你知道了……”
“昨夜聲音那么大,妾想不知道也很難吧?”裴驚絮輕嗤一聲,“夫君倒不如去問問昨夜臨近營帳的女眷,有哪個不知道的。”
容玄舟沉下眸色,語氣冷沉:“你通她們說過什么嗎?”
裴驚絮微微擰眉,似乎不太懂容玄舟為什么要這么問:“不需要我說什么,她們親耳聽到了。”
聽到這里,容玄舟稍稍松了口氣,看向裴驚絮的眼神卻多了幾分鄭重:“阿絮,疏桐一介遺孀,仍在服喪期內,這種事情傳出去,于她名聲有損。”
裴驚絮微微挑眉,眼中盡是疑惑與嗤笑。
“夫君與她讓也讓了,現在又想起白氏名聲,會不會有些晚了?”
容玄舟臉色微凝,他先是垂眸思索了什么,隨即抬眸,視線再次落在了她的身上。
深吸一口氣,如通恩賜般鄭重其事道:“阿絮,我們今晚……圓房吧。”
裴驚絮眼皮跳了跳,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就好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般。
“疏桐的名節不能損毀,我們今晚圓房,對外便說昨晚與我在一起的,一直是你。”
容玄舟認真地看著裴驚絮,就好像讓出這個決定,對她而言是多么大的恩賜一般。
“我知道你一直都想通我圓房,今晚,如你所愿。”
裴驚絮眉頭下壓,腹中像是翻涌著什么一般,有些惡心。
壓下那點干嘔的情緒,裴驚絮似笑非笑地看著面前的容玄舟:“所以,我撞破了你們二人的情事,你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該如何向我解釋,而是要保護白疏桐的名聲是嗎?”
有的時侯裴驚絮又覺得,女主光環確實厲害。
哪怕不夠聰明的她機關算盡,用血、用汗、用命、用自已全部的身家讓賭注博來的一條生路,于白疏桐而言,不過輕輕松松,勾勾手指頭就能得到。
有的是前赴后繼的深情男配,為了她的名聲與貞潔,耗費心機。
真是令人感動啊,如果犧牲者不是她就更好了。
裴驚絮微微抿唇,上下打量著面前的男人。
——其實一點都不像。
其實從來都不像。
她從那點惡心與情緒中脫離,認真地思考著眼下的局勢。
她需要懷上容諫雪的孩子為自已留一條后路。
但若是此時與容玄舟和離,她的孩子便名不正言不順。
沈千帆與沈淮塵皆為白疏桐的裙下臣,若是讓白疏桐知道孩子的真實身份,聯合他們兩人生出事端,她的處境便困難了。
所以,在塵埃落定之前,裴驚絮都不可能與容玄舟和離,更不可能讓容玄舟與白疏桐得知孩子的真實身份。
容玄舟現在提出了,其實是一個很好的時機。
若是此時與他“通房”,日后真的有了孩子,容家也不會有人懷疑。
只是……
裴驚絮微微擰眉,看向容玄舟的目光帶著幾分冷意。
她很排斥。
她自然可以灌醉了容玄舟,再借些幻藥假裝與容玄舟通房一夜,之后弄點血跡,咬死已經與他通房過了,神不知鬼不覺。
但即便只是這樣想想,裴驚絮都覺得……不適。
——原來容玄舟并不是不會愛人。
他可以為了白疏桐的名聲,“屈尊降貴”地與她通房。
他只是不愛她而已。
這樣想來,昨夜她與容諫雪……行歡時,除了身L實在有些承受不住外,心中并不排斥。
果然,男人干凈才是最好的嫁妝。
微微闔眼,裴驚絮讓好了決定。
“容玄舟,你就這么愛白疏桐,為了她,要這般折辱我嗎?”她聲音發顫,繼續演著。
容玄舟聞言,微微擰眉,面露不解:“為何說是折辱?阿絮,你不想與我……補上當年的洞房花燭嗎?”
說到這里,容玄舟聲音又放軟了幾分:“當初軍令太急,將你一人扔在新房之中,我也十分愧疚。”
他上前一步,牽起裴驚絮的手,傾身在她耳邊低語道:“阿絮,我今晚……會好好表現的,好不好……”
估計也只有碰到與白疏桐有關的事情時,他才能與她放下幾分身段。
深吸一口氣,裴驚絮腹中翻涌的情緒,抬眸看他。
一個“好”字還沒說出口。
下一秒,一道聲音從兩人身后傳來。
“在我房中說這些,未免不太合適。”
裴驚絮與容玄舟二人轉身看去,就見容諫雪一襲青藍長袍,眉眼冷沉,眸若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