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大賢者”的梅達洛雖然看起像是被林御簡單的謊言騙得暈頭轉向,但是他確實是個很聰明、敏銳的家伙。
畢竟世界上能回避如今的林御所精心布置的“針對性騙局”的存在,本就寥寥無幾。
所以,在梅達洛擺脫了那為了讓自已不至于徹底崩潰而近乎自我保護機制的麻木狀態之后,他馬上就能通過林御的問話揣摩出他的意圖。
“您的意思是……您想要去往其他區域、想要知道跨越這些高墻的方法?”
林御看向了高墻,像是感慨似的開口。
“是的,我來這里總不能就在這里一個區域打轉……”
“這畢竟是‘公平與裁決之神’的地盤,如果有可能的話,我還是希望盡可能保持禮節、遵循他所設定的規則,”林御摸著【遠古筆記】說道,“所以……我想從你這里了解下你們精靈族所探索出來的規律。”
梅達洛點頭說道:“原來如此……這您倒是問對人了。”
“您應該有注意到,這里的墻分為兩種——一種是直通天幕、劃分大型區域的,那種被稱為‘邊界之墻’。”
“而另一種矮一些的,在區域之內劃分‘小區域’的墻壁,則是被稱為‘分隔之墻’。”
“想要跨越‘分隔之墻’,方式方法有很多——首先,很多‘看守者’都會有‘隨意跨越分隔之墻的權限’、有些甚至會有帶人‘跨越分隔之墻’的許可,所以只要找到一個愿意攜帶你跨越區域的‘看守者’就可以了。”
“同時,你還可以向其他區域的個體發起決斗——只要你知曉其他區域某個個體具體的信息,你就可以‘發動決斗申請’、并且以對方所擁有的在他所在區域自由活動的權利為賭注,贏的決斗之后,就可以多一片能夠子啊其中活躍的區域。”
“還有就是,當天幕之環的光芒熄滅、進入這個牢籠之內所謂的‘夜間’時,如果你處于‘自由活動’的狀態,就可以試著直接從物理層面上跨越‘分隔之墻’。”
林御聽著梅達洛的話語,心中已經有了判斷。
“你們探索出來的,是這三種?”
梅達洛慚愧地說道:“是的,只有這三種。”
林御看著梅達洛,寬仁地說道:“不要說得好像只有三種很少似的,在神明的國度里……能夠找到三條留下來的道路,不管這些道路是不是神明有意為之、故意留下來的,都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跟我說說第三種吧——關于這里的‘夜間’和‘物理跨越’的事情,我剛來到這里,對于‘夜間’的狀況,還不甚清楚。”
林御說著,梅達洛再次點點頭,介紹起了“夜間”的狀況和在那時跨越“分隔之墻”的方法。
“在天幕之環散發著光芒的時候,這片牢籠的‘白晝’之中,看守者會阻止你跨越‘分隔之墻’的行為。”
“同時,‘分隔之墻’本身也會對試圖翻越、攀爬的人產生‘排斥’的力量。”
“但是在‘夜間’……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根據我們的寶貴經驗來看,看守者和分隔之墻,都不會阻止你。”
“不過雖然這聽起來是可行的,但實際上我們精靈族也沒有人能夠真正意義上成功……畢竟,在‘夜間’到來的時候,這里牢籠之中對每個個體能力的限制,會達到頂峰。”
“對比現在的狀況,其限制的強度大概要強上近百倍,幾乎到了完全禁用所有‘超凡’力量的程度——如果說得更精準一點,那就是任何能夠被個體掌握、以個體意志為發動、借由主觀意志操縱某種能量進而實現直接對包括個體自身在內的現實造成影響的力量,都會近乎完全失效。”
梅達洛說著,林御非常清楚地理解了梅達洛的意思。
畢竟……他的“傳達”確實十分精確。
“原來如此……那我明白了。”
林御開口道。
梅達洛好奇地說道:“您打算……嘗試這一種方法來翻越‘分隔之墻’嗎?”
林御點頭。
“是的,這聽起來是此間主人默許的方式、也是最不會造成什么影響和麻煩的方式了。”
林御平和地說著,看向了“分隔之墻”。
“你們對如何跨越‘邊界之墻’沒有研究嗎?”
梅達洛點頭:“是的,‘邊界之墻’是不容跨越的……畢竟同一個大區域之內的犯人,本質上都是‘同一等級’、‘同一種類’的存在,所以就算離開了自已的小區域,似乎也不算是違反原則。”
“但如果犯人能跨越‘大區域’……恐怕對于‘公平與裁決之神’來說,是不能接受的吧?”
“當然,這些也只是我的揣測,畢竟我們從未有族人到達過‘邊界之墻’下方。”
“我們相鄰區域所關押的種族和犯人,都對我們進入他們區域的事情表現出了不太友善的態度——而我們精靈族每次在外活動的只有一人,自然很難跨越太多區域。”
梅達洛說道。
林御沒有回復梅達洛,只是把腦袋抬得更高了一點,望向了廣場側邊矗立著的分隔之墻的最高點,在那絕對有著數百米的灰墻高聳的頂端之后,隱隱能看到仿佛巨山一般已經可以用“厚重”來形容的一抹更深重的灰色。
那是在幾個小區域之后的“邊界之墻”,在墻的另一邊、關押著犯下“文明銷毀”這一類罪名的犯人。
雖然這是“墻”而并非“山”,但林御直覺覺得……
“若是『登山家』能來這里,想來應該會挺高興的……”
只是很可惜,『登山家』并不屬于『秩序』,她要是來到這里,大概是被『秩序』抓進來的。
不過……以林御對『自由聯盟』里面成員普遍的抽風程度的了解來看,他覺得要是登山家知道這里面的狀況,恐怕被故意抓進來的可能性都有。
林御的思緒稍微逸散了一些,但他很快收斂了自已的思緒,將自已的“思考線程”重新回到了思考“正事”上面。
林御再次看向了梅達洛,低聲開口道。
“雖然我沒什么證據,但我或許覺得……你們所探索出的能跨越‘分隔之墻’的方法,對于跨越‘邊界之墻’很可能也是適用的。”
林御說著,梅達洛愣了一下:“是這樣的嗎?”
“只是猜測罷了……好了,大賢者,距離‘夜間’到來還有多久?”
梅達洛看向了林御,認真地思考了幾秒鐘后,回應道:“大概是我的心臟跳動三百次之后。”
林御聽著梅達洛的回答,忍不住有些憐憫起了眼前的精靈。
在這“永恒牢籠”之中林御確實沒有看到什么“計時”用的工具。
至少在關押精靈的這片區域里沒有。
讓人失去對于“時間”的感知,很可能也是懲罰的一部分——這會讓人無法知曉自已所經歷的一切什么時候會結束。
不可知不可控,和這牢籠的前綴“永恒”二字似乎也隱隱能夠關聯在一起。
“永恒”……有時候本身就是最嚴酷的懲罰。
哪怕搭配最簡單最輕微的折磨,在“永恒”二字的加持下,也足以讓人崩潰。
對于時間失去感知的那一刻,犯人在主觀上遭受的折磨就無限接近“永恒”的程度。
所以,林御有些欽佩眼前的精靈。
至少這位梅達洛還找到了計算時間的方式。
只是無論欽佩、憐憫,對于此刻的林御來說都是很微小的情緒,他很快就將這些情緒拋之腦后。
對于林御而言,真正重要的是……
“那你的心跳大概多久一次?”
林御無奈地問道。
他可不知道精靈的心跳是多久。
林御以前又沒見過精靈……更何況就算見過,他也未必知道精靈的心跳頻率。
這在生物種群數據中雖然乍一聽是很基礎的,卻也往往是很難被人們第一時間了解到的。
就像大部分人都見過雞、也吃過雞肉、能分辨出雞的樣貌,甚至有些人能夠對于雞的食譜、各種種類和生長周期都有所了解,還能夠叫出一些雞易患的病癥。
但是……幾乎很少有人知道雞的心跳普遍大概在每分鐘三百次到四百次的樣子。
對于精靈也是一個道理。
尤其是眼前的精靈雖然魔力和法術被大幅度限制,但是身上似乎仍舊有著某種自動開啟阻擋窺視和探測的魔力加護、恰到好處地也能擋住林御同樣被削弱過的感知。
林御現在只能通過三百次這個數字和“天幕之環”應該不會在幾分鐘之內就熄滅這件事大致判斷出、這精靈的心跳應該不快。
而面對林御的疑問,梅達洛也意識到了自已的失言,開口道。
“我心跳的頻次……還請您自已感知、體會一下吧。”
說著,梅達洛上前一步、解開了身上的魔力加護,同時手指指向了自已的胸腔。
林御的精神力感知著梅達洛所屬的位置,隨后也傾聽到了這精靈心跳的聲音。
“咚——咚——”
沉重、緩慢。
與其說是“心跳”、倒不如說像是緩慢放氣與充氣的氣球一般。
大概足足過了近一分鐘,這一次心跳才被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