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恩堂外。
溫軟聽了一圈含淚唾罵,心滿意足地走了出來。
她身邊,秦九州臉色難看,緊握的雙拳幾乎青筋暴起。
青玉擔心他胡來,連忙擠開追雨,低聲勸:“王爺息怒,百姓們都不是不記恩的人,如此只是為給太子抹黑,叫其失盡民心……這幾日,平陽的傳言已擴散至周邊各郡,太子名聲盡毀。”
“太子也配叫秦溫軟搭上自已的名聲?”秦九州聲音冰寒。
“可小郡主就喜歡大家罵她啊?!?/p>
“……”
秦九州緊緊咬牙,胸口憋悶得不行,只能不斷在心里說服自已。
秦溫軟有病,秦溫軟有病。
不能以常人的思維來衡量她腦血栓的腦瓜子。
緩了許久,直到鼻間隱隱泛起的香味才終于叫他回過神來,低頭看向小桌上的檀香。
不是因為秦溫軟虔誠,而是在倒念佛經,詛咒腳底下成灰的朱瑾。
饒是秦九州也曾用人皮做燈籠,極盡兇惡,此時坐在這馬車里,腳底板也瘆得慌。
等馬車到王府外時,眾人都已收拾好,謝云歸幾人被趕鴨子似的趕上車。
“放肆!”秦明月不悅怒斥,“本宮是去是留,豈容你置喙?!”
玄影微微低頭:“小郡主有令,還請公主上車?!?/p>
“本宮若不呢?”
“秦明月?!鼻鼐胖菹破疖嚭煟蛲饪戳艘谎?。
秦明月驀然止聲。
迎著秦九州隱隱警告的眼神,她心中一凜:“我明白了?!?/p>
也不知道她到底明白了什么,乖乖上了車,白照云想了想,也跟著上去,盯著這幾個。
“師父?!?/p>
無生走出門,手里還端著一碗藥:“此藥貧僧熬了一晚上,能補足……阿彌陀佛。”
在溫軟瞬間凌厲的眼神下,他垂眸閉嘴,將碗遞了進去。
青玉小心接過,擔憂地問:“小郡主沒病沒痛,禪師怎忽然給她藥喝?”
無生看了看溫軟,閉嘴不語,緩緩去了自已的馬車。
他和秦弦、皇長孫一輛車,堪稱三角平衡。
車內,秦九州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了行動自然且無礙的溫軟身上。
補身藥湯……
溫軟正在深沉地盯著面前的藥:“叫小莫來?!?/p>
馬車緩緩往城外駛去,莫大夫直接被追雪提了進來,再三驗證。
“此藥無毒,反是大補之物。”莫大夫嘖嘖稱奇,“不知是哪位神醫所制?屬下可否討教一二?”
想死歸想死,但該上進還得上進。
他已經漸漸習慣自已醫術突飛猛進的生活了。
溫軟卻沒開口,而是高深莫測地盯了藥碗一盞茶時間后,淡淡吩咐:“你先喝?!?/p>
青玉給莫大夫倒了一小杯。
莫大夫抽搐著嘴角喝了。
被溫軟盯了好半晌,直到馬車都駛出了城外十里亭,還是什么事兒都沒有,他這才被允許離開。
“小郡主,藥都放涼了,奴婢去給您熱熱吧?!鼻嘤竦馈?/p>
“不必?!睖剀浱种浦?,“若加熱,誰知會不會生出毒性。”
“可……”涼藥更苦啊。
青玉剛說了一個字,就見溫軟豪邁地端起藥碗,一飲而盡。
“嘔——”
喉間翻涌著痛苦的澀味,叫溫軟情不自禁地想吐,眼睛瞪的比銅鈴還大。
青玉忙給她順著背。
秦九州著急忙慌的找蜜餞。
“嘔……”溫軟一手捂著胸口,死死咬牙,緊閉喉嚨,憤怒地一拳捶上小桌。
該死的喉嚨,竟敢不經過她的允許,妄圖吐出藥湯!
豎喉狂妄!
“本座倒要看看……嘔——”溫軟胖臉扭曲,從牙縫里擠出一句,“這具身體,究竟是本座做主,還是你喉嚨為王!”
她死死掐住自已的喉嚨,小臉瞬間憋得通紅。
“小郡主!”青玉大驚失色地撲上去,“快別掐了,喉嚨是無辜的??!”
秦九州黑著臉使勁兒掰下了溫軟的手。
脖頸間已一片通紅,可見下手之重。
但沒再嘔了。
溫軟得意冷笑,使勁兒低頭垂眼,想瞪視膽大包天的喉嚨,漸漸瞪成了斗雞眼,炯炯有神。
青玉深呼吸一口氣,將蜜餞塞進她嘴里。
此時,后頭馬車的無生聽到溫軟的嘔吐聲,擔憂地上前來問:“師父怎么了?聽您嘔吐不止,可需貧僧來給您把脈?”
青玉忙回:“小郡主只是喝藥噎著了,沒事?!?/p>
無生看著溫軟頸間的通紅,微微蹙眉。
秦九州陰著臉拿出藥膏,想給她上藥,卻猛地被拍下手。
“小小喉嚨也配上藥?給它點教訓,也叫你們都看看……忤逆本座的下場!”溫軟奶音陰沉。
秦九州閉上眼睛。
無生也沉默了。
“小郡主!”一個暗衛忽然飛落在車前,拱手稟報,“二皇子一覺醒來,發現府里沒了人,十分著急,正準備跟出城來要他的小藍?!?/p>
馬車角落,被綁住尖嘴的小藍被觸動雷達,“唔唔”哼唧個不停,被咪咪一爪子拍老實了。
“他的小藍?”
溫軟輕蔑一笑:“追雪,你帶人走一趟吧,不出門傳播謠言,還膽敢覬覦本座的東西……平陽城倒是個好地方。”
她五指狠狠一捏,緊攥成拳:“務必給本座留下他!”
“是?!?/p>
馬車外,追雪微微點頭,轉身就帶人離開。
無生臉色微變,來不及勸誡溫軟,連忙跟上追雪的腳步。
路上被死死纏上來的秦弦拖后腿,無生晚了足足一刻鐘才找到追雪,正要上前救人,看到眼前一幕,卻驀然頓住腳步——
城外林中,本該堅固平坦的地上一片泥濘。
二皇子的馬車身陷泥潭,泥水幾乎沒過了車輪,連馬兒都難以拔足,只能燥郁地嘶鳴著。
這不就留住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