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吧。”
他垂眸,目光在她那雙養尊處優、指甲修剪得圓潤精致的手上掃過,語氣里的嫌棄毫不掩飾。
“就你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樣子,下的面能不能吃都是個問題。”
“笨手笨腳的,別把廚房點了。”
“誰笨手笨腳了?”云晚氣結,這男人簡直是她天生的克星,“還有,這是我家廚房!”
顧云洲壓根沒理她的抗議,徑直走到冰箱前,熟門熟路地拉開,拿出雞蛋、小蔥和一把掛面。
那架勢,比回自己家還自在。
云晚愣在原地,看著他動作流暢地打開櫥柜找出湯鍋接水,開火,一系列動作行云流水。
然后他拿出砧板,洗蔥,切蔥花。
刀起刀落,蔥段變成均勻細碎的碧綠蔥花,手法干脆利落。
他甚至還會單手打蛋,蛋液滑入燒熱的油鍋,發出“刺啦”一聲悅耳的輕響,煎出的荷包蛋邊緣焦黃,蛋黃卻是溏心的,誘人得很。
云晚看得有點傻眼。
這畫面太有沖擊力了。
一個剛才還揚言要燒她房子、京圈聞之色變的“活閻王”,此刻正系著她那條略顯滑稽的碎花圍裙,在她家廚房里專注地煎蛋煮面?
強烈的違和感讓她一時忘了生氣,只剩下滿心的不可思議。
顧云洲一回頭,就捕捉到她沒來得及收起的驚訝目光。
他挑眉,關火,將煎蛋利落地鏟到面條上,隨手撒上翠綠的蔥花。
香氣瞬間彌漫開來。
“怎么?”他語氣帶著慣有的嘲弄,“以為我這種‘混混’,就該餐餐有人伺候,離了廚子就得餓死?”
云晚被說中心事,臉上有點掛不住,但嘴上不肯認輸。
“是有點意外。”她偏過頭,小聲嘀咕,“看你這樣,確實不像會親手做飯的人。”
顧云洲哼笑一聲,端著那碗色香味俱全的面條走到餐廳,拉開椅子坐下。
“在國外念書那幾年,中餐館后廚什么臟活累活沒干過。”他拿起筷子,說得輕描淡寫。
云晚真正愣住了。
“你……還在國外留過學?”
這完全顛覆了她對顧云洲的認知。
她一直以為,他就是那種靠著家族背景和狠辣手段上位的紈绔子弟,或許有點小聰明,但跟“學識”、“勤工儉學”這種詞根本搭不上邊。
顧云洲夾起一筷子面條,吹了吹熱氣,抬眼睨她,眼神幽深。
“云晚,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就是個不學無術、只會打打殺殺的瘋子?永遠比不上你那些‘有文化’、‘有教養’的追求者?”
他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銳利的穿透力,直指云晚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云晚心臟猛地一跳,有種被徹底看穿的無措。
她抿了抿唇,不想撒謊,也懶得在這個時候討好他。
“是。”
她抬起下巴,帶著點破罐子破摔的坦誠,“我確實這么認為的。你表現出來的樣子,很難讓人有別的聯想。”
顧云洲盯著她看了幾秒,忽然笑了。
他沒再接話,低頭開始吃面。
他吃相并不粗魯,甚至稱得上優雅,但速度不慢,看得出是真餓了。
熱氣騰騰的面條,金黃的煎蛋,碧綠的蔥花,簡單的食物卻散發出誘人的香氣,在這寂靜的深夜廚房里,無孔不入地鉆進云晚的鼻腔。
她晚上因為秀場的事驚魂未定,根本沒吃什么東西,此刻聞著這香味,胃里不爭氣地開始咕嚕。
眼神不自覺地就往那碗面上瞟。
顧云洲頭也沒抬,仿佛頭頂長了眼睛。
“想吃?”
云晚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扭開頭,硬邦邦地說:“不餓!”
話音剛落,肚子卻不受控制地發出“咕”一聲輕響。
……!!!
云晚瞬間僵住,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顧云洲放下筷子,抽了張紙巾擦擦嘴,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紅透的耳根。
“嘴硬能飽?”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帶著壓迫感,“去拿個碗,分你點。”
“我說了不吃!”云晚又羞又惱,堅決不肯低頭。
顧云洲臉色沉了下來,耐心告罄。
他猛地伸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卻不容掙脫。
“云晚,你跟我犯倔可以。”
他俯身,逼視著她的眼睛,語氣又冷又硬,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勢。
“但你肚子里還有一個。”
“你不吃,他(她)也得吃。”
“想當仙女保持你的身材是你的事,但他需要營養,才能長大…”
云晚臉發熱,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面條的香氣固執地往鼻子里鉆。
云她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可胃里那聲不爭氣的輕響,早已將她出賣得徹底。
顧云洲沒再廢話,直接起身去廚房拿了個空碗回來,撥了大半面條進去,又把她剛才眼巴巴瞅了半天的溏心煎蛋完整地蓋在上面。
“吃。”
他把碗推到她面前,語氣是命令式的,不容拒絕。
云晚咬著唇,內心掙扎了三秒,最終敗給了咕咕直叫的肚子和那誘人的香氣。
她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挑起幾根。
面條軟硬適中,裹著清淡的湯汁,入口順滑。
煎蛋的邊緣焦香,咬破后溏心流淌出來,混合著蔥花的清香……
竟然出乎意料地好吃。
她原本只想勉強吃幾口應付過去,卻不自覺又多夾了一筷子。
連湯都喝了好幾勺。
胃里暖了,連帶著緊繃的神經似乎也松弛了些。
她偷偷抬眼,看向對面已經吃完,正懶散靠著椅背的男人。
暖黃的燈光下,他凌厲的輪廓似乎柔和了幾分,垂眸時,長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竟有種居家的錯覺。
這個認知讓云晚心頭一跳。
她趕緊低下頭,心跳卻莫名漏了一拍。
這個傳聞中狠戾無常的“活閻王”,竟然會下廚,而且手藝還不錯。
他身上到底還藏著多少她不知道的一面?
顧云洲抽了張紙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角。
動作優雅,帶著一種與他平日戾氣不符的從容。
他抬眼,看向對面小口喝湯的云晚,她耳根還泛著淡淡的紅暈,像只偷腥成功的貓,有點可愛。
他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笑意,快得讓人無法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