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高興,但那張帶著酒意的臉上卻不見笑容,只是整個人看起來放松了不少。
俞安放心下來,剛想提醒他早點兒休息,鄭啟言就問道:“吵醒你了?”他說著扯掉領帶丟在一旁。
俞安搖搖頭,說道:“沒有,我還沒睡?!?/p>
這人既然沒事她也沒再呆下去,上了樓。
鄭啟言仍舊在沙發上靠著,隔了許久才搖搖晃晃的上樓去。
俞安在第二天一早便同鄭啟言提出她要住回她那邊去,這兒上班太遠不太方便,她總不可能一直住在這邊。
徐家已經倒下,就連老宅也被查封,徐赟輝就算是有再大的膽子暫時也不會敢出來。
彼時鄭啟言正在吃早餐,聽到這話他看了俞安一眼,問道:“怎么,在這兒住不習慣?”
俞安沒有回答他的話,低頭吃著碗里的南瓜小米粥。
鄭啟言倒是未勉強她,只讓她仍需注意,讓如果有事就給他打電話。
俞安當天便回了自已家,這段時間沒在,家里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將家里的衛生打掃了一遍。
從徐赟輝被通緝起,俞安就一直試圖聯系俞箏,但并沒有聯系上。倒是去旅游的唐佳宜回來,給她帶了禮物。
兩人約在外邊兒吃飯,俞安想起她同徐赟輝的婚約來,問道:“你……現在怎么辦?”
徐赟輝已經被通緝,她總不可能再嫁給他。
唐佳宜笑笑,漫不經心的說道:“我暫時自由了。他對我家暴現在又被通緝,婚約解除得名正言順,不算是落井下石。”
話說到后邊兒她的語氣里帶了些嘲諷。
她本就不愿同徐赟輝結婚,現在徐家倒下,她本是應該高興的,但她的心情看起來卻并不好。
俞安沒有再說話,兩人各懷心事的吃完了這頓飯。
晚些時候要離開時她才開口問道:“你沒事吧?”
唐佳宜聳聳肩,說:“沒事,我能有什么事,我高興還來不及?!彼f完這話后沖著俞安揮揮手,拉開車門開著車走了。
晚上回到家中,俞安處理了一會兒工作正打算去洗澡時門鈴就響了起來,外邊兒的是趙秘書,她打開門,她就沖著她揚了揚手中拎著的酒,說道:“你總算是回來了,我看見你家里燈亮著就上來了,我不請自來,沒打擾你吧?”
俞安有些心虛,笑著說了句沒有,拿了鞋子給她換。
趙秘書是上來找她喝酒的,說前段時間壓力太大,現在終于可以放松放松了。
俞安才剛回來家里什么都沒有,她倒是想得挺周全,帶了花生和零食來下酒。
今兒晚上的趙秘書同平常不同,有些心不在焉的,俞安同她說話她也在走神,不知道想什么去了。
俞安開著玩笑問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她也搖頭,她沒再問,默默的喝起酒來。
她帶來的這酒有些烈,喝到后邊兒俞安的腦子有些發暈。她捂著頭提醒趙秘書,說:“你別喝多了,明天還要上班?!?/p>
趙秘書唔了一聲,探過頭來看了她一眼,問道:“你喝醉了?”
“還好,就頭有點兒暈?!庇岚不卮?。
“那沒事兒。”趙秘書說了一句后又給她倒了一杯酒,說:“沒剩多少,喝了吧。”
等著俞安喝下了這杯酒,她覷了覷她的臉色,說道:“前段時間我在咱們小區門口遇見鄭總了。”
酒精的作用下俞安的反應變得有些慢,聽到她的話哦了一聲。很快她就意識到不對勁,混沌的腦子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趙秘書很快又說道:“你還記得那次我和你說過我在停車場看見他的車嗎?”
俞安哪里能說自已不記得,只能點點頭說記得,硬著頭皮問道:“怎么了?”
“你不覺得挺奇怪的嗎?他老是來我們小區干什么?”她問這話時視線一直停留在俞安的臉上。
俞安被看得心虛不已,到底還是沒能抗住別開了臉,說道:“你問我我怎么知道?”
“他是來找你的。”趙秘書慢悠悠的說道,重重的在俞安的肩上拍了一下,說道:“你可真能瞞的,是不是要我下次把他堵在你這兒你才會承認?”
她這幾天反反復復都在琢磨這事兒,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她連在小區這邊遇見鄭啟言兩次,哪里有那么巧的巧合。仔細想之下許多的細節浮現出來,從前她就總覺得俞安對鄭啟言總有點兒怪怪的,但又說不出是哪兒怪,想通之后才發覺,她一直在刻意的保持著同他的距離。
越是刻意就只能越說明有問題,那么一想所有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俞安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但被趙秘書給拆穿還是有些難堪,她只恨沒有酒了不能將自已灌醉,硬著頭皮的說:“我和他已經沒有關系了?!?/p>
“你們倆要是沒關系那鄭總來這兒干嘛?”趙秘書吃驚的看著俞安,說道:“你把鄭總給甩了?”
她這想象還真是豐富得很,俞安無奈,說道:“沒有,你就別問了,都過去了。”
她的聲音低低的,情緒不受控制的有些低落。
趙秘書對這事兒充滿了好奇,不惜想要灌醉她從她的口中套話,哪里能被她輕飄飄的一句過去了就打發了,八卦的問著各種問題。
比如她和鄭啟言是怎么在一起的,他們倆人現在這樣兒,到底是誰甩了誰?還有以前鄭啟言是不是常來這兒,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她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俞安像烏龜似的縮進殼里,任由著她怎么磨都不肯出聲,到最后趙秘書也只得作罷。指責俞安不夠義氣,這事兒一直瞞著她也就罷了,現在就連她的一點兒小小好奇心都不肯滿足了,簡直就沒把她當朋友。最后敲了俞安一頓大餐才心滿意足的離去。
俞安被她吵得腦仁兒疼,她走后靜靜的坐了會兒,才起身收拾了酒瓶零食袋等一堆垃圾,往浴室去洗漱。
生活漸漸的恢復了以往的平靜,俞安仍是時不時都會想起俞箏來,不知道她現在在哪兒,是否過得好。
她有時候甚至想,只要她過得好,就算是那么杳無音信也無所謂。她甚至不愿意去想她那對只會吸血的父母。
一晃進公司將近一年,隨著自已的獨立以及接觸的人越多,俞安就越覺得自已懂的東西太少,她急切的想要提升自已。
提升自已這事兒,鄭啟言以前是提醒過她的。但因為各種各樣的事兒太多,最終耽擱了下來。她很清楚,她論什么都是中規中矩,如果不提升自已,要想再往上走就難上加難了。
她的工作雖是還順利,但在管理上缺乏經驗,時常會有有心無力之感,這些都是迫切需要改變的地方。
她從來都不是懶惰的人,說著就做,去報了一個班。白天里上班然后抽出時間去上課,每天忙碌卻又充實。
她給父母搬了新家,房子是二手房,在一樓還帶了一個小院子,環境清幽。房子裝修還很新,房東夫婦要出國,暫時不會回來,因無人打理,便將房子出售了。
這房子是老許介紹的,他的圈子挺廣,去年就請了身邊的人留意,但一直沒有合適的,直至今年有人向他介紹了這房子,他第一時間就通知了俞安過來看。
俞安在看到被打理得井井有條種了好些花的小院子時就喜歡上了,無論是裝修還是家具都很新,房東急著出手,價格還比小區里同戶型的房子要低一些。
老許提醒她這房子很搶手,她也沒耽擱,第二天帶了父母過來看過后還算是滿意便定了下來。這房子沒什么缺點,唯一不足的地兒是離市區比原來的地兒要遠些,但周邊的配套設施成熟,父母也不常往市區去,倒也沒關系。她也看過地段好的房子,價格至少得比現在這房子貴三分之一。
于是這點兒小小的不足在金錢之下便不足為道了。
俞安迅速的替父母搬了家,她本是想一家人吃頓飯就好的,但老許卻和趙秘書一起來給她暖房。
房子是小小的三室,還算是寬敞明亮,不再像以前的房子一樣潮濕又逼仄。父母挺喜歡這邊,又懷念著老房子那邊的鄰居,俞安只得安慰二老說以后她有空就帶他們回去看他們。
家里很少有客人來,老許和趙秘書要過來胡佩文怕招待不周準備了很多菜,從中午就開始忙碌起來。
老許今兒不忙,下午三點多就過來和老俞一起下棋,趙秘書則是下班后才過來。看見一桌子菜直說太豐盛,還開玩笑說以后要常過來蹭飯。
胡佩文笑著讓她以后常和俞安回來,想吃什么提前告訴她,她做好等他們。
幾人和樂融融的吃了一頓飯,臨走時胡佩文老許和趙秘書都送了她做好的小菜,兩人剛才在飯桌上就贊不絕口。
俞安連日忙碌,搬完新家便又接著出差。她一向習慣早到,到機場還早。早上起得早,這會兒上下眼皮還沉得很,她本是打算去買杯咖啡提醒的,又想著待會兒在飛機上睡會兒,于是作罷。
候機廳里冷冷清清,她隨手拿了一份雜志翻看著,見有人拿了熱氣騰騰的早餐過來,頓覺腹中饑餓,于是也起身去買了一份早餐。
待到買了早餐回來,就見原來坐的地兒已經有人坐了。她在隔了兩個座位的位置上坐下,旁邊兒的人就側過頭來看了她一眼,輕描淡寫的同她打招呼,說:“早。”
竟是鄭啟言。
俞安有一段時間沒見過他了,沒想到會在機場遇見,不由愣了愣,反應慢半拍的說了一句早。
“聽老許說你們搬新家了?”鄭啟言問道,視線仍在手頭的報紙上。
俞安點點頭,應了一句是。
鄭啟言倒沒問搬去了哪兒,說了句挺好就沒再說話了。
這樣的沉默令人不適,俞安想換地兒坐又不妥,只得沒話找話的詢問他是不是也去S市出差。
鄭啟言也學著她言簡意賅的回了一句是。
這人還真是,俞安這下閉上嘴不再說話了。幸而沒多大會兒廣播里就提醒乘客準備登機。
俞安沒同鄭啟言一起,磨磨蹭蹭的走到了后邊兒。
她早困得不行,上了飛機便閉上眼開始睡覺,身邊有人坐了下來,她困意襲來迷迷糊糊的也沒去管。
不知道睡了多久,聽見空姐輕言細語的同身邊的人說話,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她才猛的睜開眼睛。
身邊坐著的人竟真是鄭啟言,她有些吃驚,鄭啟言卻是一副淡定的模樣,見她坐了起來就問道:“喝點兒什么?”
俞安想問他怎么會在這兒,但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回去,搖搖頭說自已什么都不喝。等著那滿臉微笑的空姐走了才問道:“你怎么在這兒?”
他不是該在頭等艙嗎?
鄭啟言端著一杯橙汁慢條斯理的喝著,說道:“和人換的?!?/p>
果然有錢就是好,頭等艙換經濟艙,只有傻子才會不換。俞安悻悻的,不再說話了。
她仍舊是睡眼朦朧的模樣,鄭啟言看了她一眼,問道:“不睡了?”
俞安同他也找不到說的,還不如睡覺自在些,她懨懨的說了句要,換了一個舒適的姿勢又閉上了眼睛。
但這人在她的身邊她哪里又睡得著,腦子里反倒是越來越清醒。可還是不愿意睜開眼睛,時不時的動一下。
鄭啟言知道她沒睡著也不揭穿她,只在她身上的毯子快要掉下去時替她拉了拉,這下俞安不再動了。
她從沒覺得時間那么難熬過,閉上眼睛一點點兒聲音都被無限的放大,這人在一旁翻看著雜志沙沙的聲響,不知道是誰的腿踢到了椅子,還有后排低低的私語聲。
俞安在這雜亂交織著的聲音中不知道什么時候又進入了夢鄉,直至被鄭啟言給叫醒。
她有種不知道在哪兒的感覺,睜著一雙迷蒙的眼睛看著鄭啟言。
“馬上下飛機了?!?/p>
俞安這才想起她這是在飛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