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老家小河河畔，邊沐時不時陪著姥爺河邊釣點小魚小蝦，那會兒的魚蝦比現(xiàn)在吃到嘴里的好像更鮮美一些。
姥爺偶爾也會談古論今，邊沐記得姥爺曾經(jīng)提過好幾回，說行醫(yī)其實就是與天爭命、與地爭氣、與人爭壽，好點的醫(yī)生其實始終圍繞著一個“破”字打轉(zhuǎn)轉(zhuǎn)。所謂“破”者，攻破、擊破、破除也！
姥爺說，好點的中醫(yī)大夫開出的方子大多都帶點“殺氣”，那是一種破滅邪祟、匡扶正氣的攻堅突防的力量。
由此，自古以來，“醫(yī)”字與“武”字或多或少都掛點鉤，比如說，傳統(tǒng)中醫(yī)各大學(xué)派當中就有“武醫(yī)”學(xué)派。
姥爺還說，一個人真打算當個好醫(yī)生，內(nèi)心深處沒點“俠義武心”，手底下沒點傳武的底子，膽氣還蓋不過普通老百姓，那還真就有點難辦嘍！
電光火石間，邊沐突然就想起了姥爺當年說的那些話，照今兒這事兒來看，姥爺說的都對著呢！
眼見著那位麻總整個人委頓于地、滿口求饒的慫樣兒，邊沐暗自提醒自己：適可而止，咱哥們是行醫(yī)濟世，不是泄私憤！
慢步走到麻總跟前，半蹲在地上，邊沐笑了笑。
“麻總！這大庭廣眾的……還吃得消吧？”
“我錯了……這二年生意不好做，我壓力也大……”
“家門外的壓力自己扛不過就往家人那邊傳導(dǎo)？！何況還是親兒子，還那么?。∧烧嫘?！”邊沐笑著調(diào)侃道。
“是我不對……以后我會注意約束自己的言行……”
“被人整治的滋味如何？”忽然正了正臉色，邊沐口氣森然地問了問。
那位麻總把頭一低，不吱聲了。
“將心比心，令郎還不到10歲，從小到大，孩子承受的是何等壓力，你往她們母子那兒傳導(dǎo)了多少負能量？！這會兒深有體會了吧！”邊沐正色道。
還行，直到此刻，那位麻總臉上這才流露出些許慚愧的神色。
輕輕點點頭，那位麻總這就算認了。
“起來吧！”說著話，邊沐伸手一拉再一扶，那位麻總身不由己地這就站直了。
殺人不過頭點地，患者家屬既然已經(jīng)認識到自身的錯誤，真沒必要令其太過難堪，邊沐沖葉護士使了個眼色，葉護士當即心領(lǐng)神會，招呼著幾位同事將圍觀人群勸離現(xiàn)場。
那位麻總帶來的四位男士這會兒還在地上或躺或臥或趴著呢，邊沐心里有數(shù)，一時也沒顧得上搭理他們。
“麻總！胸口一帶舒服多了吧！待會兒要是胸口那兒起了點痰意，你最好還是先上衛(wèi)生間把積痰吐干凈，那邊有消毒劑，事后帶個一次性口罩，該消殺的地方自己動手處理一下，別等著別人伺候！”最后兩句，邊沐跟他是一點兒也沒客氣。
話音剛落，那位麻總頓時就像突然被打開一個什么開關(guān)似的，胸口翻涌，說不出來難受勁令他頭上立即有些青筋暴起。
啥也來不及細說，沖邊沐擺了擺手，那位麻總四下里打量了幾眼，眼見著這是搜尋衛(wèi)生間到底在哪個方向。
邊沐鎮(zhèn)定得很，隨手幫他指了指方向愣是沒管他。
眼見著麻總跑遠了，邊沐回過身走到麻總幾位隨行人員跟前，簡單地挑揀了一下，邊沐選定一位看著體重最輕的男子出左手在那人后背某個穴位上不輕不重地拍打了幾下。
“你們麻總上衛(wèi)生間了，你過去招呼一下，事后把衛(wèi)生間全面消殺一下，回頭我們要是檢查不合格，你要再想走出我們這大門怕是有些難度。”邊沐笑著吩咐了幾句。
“噢……這就過去！可我這……”說著話，那男的不由自主地伸伸胳膊、動動腿的，咦？！居然沒啥事了，恍惚間，那男的連滾帶爬的從地上掙扎著站起來順著邊沐指點方向一路小跑追了過去。
邊沐知道地板剩下那幾個都聽得見。
“你們幾位先別急，地上涼快，去去火，待會兒我再請幾位喝點好茶！”好嘛！調(diào)侃幾句，邊沐自顧自回診室那邊繼續(xù)接診去了。
……
聽人說樓下出了點狀況，羅戰(zhàn)旗連忙放下手上的患者，致歉了幾句，一路小跑著羅戰(zhàn)旗這就下了樓。
大廳里轉(zhuǎn)了一圈，羅戰(zhàn)旗惑惑疑疑地走進邊沐專用診室。
“地上那幾個貨……就這么躺著還是？！”羅戰(zhàn)旗輕聲問了問。
“這個點了……他們也可以起來了，辛苦一下，打發(fā)他們起來老老實實上外面車上等著，別讓他們進門了。”邊沐笑著說道。
“好嘞！”答應(yīng)一聲，羅戰(zhàn)旗出門上大廳了。
羅戰(zhàn)旗一天也沒閑著，內(nèi)勁、外三門功夫他時時都勤練著呢，站那兒掃看了幾眼就知道邊沐用的哪種手法在哪兒下的手……
拳擊、掌拍、肘擰……沒過多一會兒，地上躺臥的那幾個隨行人員這才重獲自由。
“哥兒幾個先回車上等著，你們領(lǐng)導(dǎo)跟我們館主之間到底咋回事咱都不清楚不是？！在我們這兒動手？！你們也不吃個兒不是？！走吧，走吧！”說著話，羅戰(zhàn)旗做了幾個攆雞的動作算是把那幾個隨行人員打發(fā)走了。
……
估摸著那位麻總這陣子也該沒事了，邊沐跟即將被叫到號的一位大娘解釋了幾句，出門上大廳看了一下。
那位麻總這會兒正坐在一盆綠植旁邊座椅上，低著頭，手里擺弄著一杯清水。
在其身后不遠處，一位隨行人員老老實實杵那兒陪著他們老板。
“您沒事了吧！剛才我是顯得粗魯了點，這兒我跟您正式道個歉，不過……說起來多少有些難以置信，就我剛才那幾個拋甩動作，在我們中醫(yī)行習(xí)慣稱之為‘鞭甩排毒法’，多年以來，你體內(nèi)好多肺經(jīng)關(guān)鍵性部位可是積攢了不少沉痰，害得你每晚折騰到很晚才能入睡，而且，睡眠還都挺淺，麻總！我猜得對嗎？”說著話，邊沐招呼著那位麻總上待客區(qū)聊幾句。
顯然，那位麻總以及隨行人員聽得是目瞪口呆，老半天都不知道該怎么接邊沐的話茬兒。
邊沐沖那位隨行人員使了個眼色，意思是這兒有他作陪，這是打發(fā)那男的上醫(yī)館以外地帶候著，他們老板的家事他在旁邊聽個屁勁??！
那男的當即會意，跟他們老板打了聲招呼趕緊出門上車上等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