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邊沐記事以來,老邊家大大小小的家務(wù)事全由老媽說了算,將來邊沐在麗津城里購買的第一套房肯定是要送給父母的,算是盡了人子一片孝心,戶主名稱肯定得署老媽的大名。
然而,時至今日,邊沐認(rèn)為自己對老媽并不是很了解。
小時候,邊沐貪玩,成天泡在河里猶如游魚一般,碰上刮大風(fēng)、下大雨的惡劣天氣也不知收斂,偶爾也會感冒發(fā)燒,老媽不放心,一守就是大半夜,直到雞鳴狗叫、天光大亮的時候才抓緊時間悶頭小睡一會兒。
那時候,邊沐覺著老媽是真親。
男孩子哪有不調(diào)皮搗蛋的,邊沐天生聰明得很,膽子也不小,跟著姥爺還學(xué)了點功夫,偶爾也會闖點禍,老師、家長找到家里來,老媽往往不問青紅皂白隨手抓起什么東西直接就開揍,現(xiàn)在回過頭想想,她是真下死手啊!
有一回,邊沐記得好像是上初二那一年,不記得到底怎么闖的禍,老媽一著急,一腳將家里的拖布把子踹成兩截,拎著拖布把子滿街追著打,鄰居們死拉硬拽地總算平息了事態(tài),再看那拖布把子早就剩了不到小搟面杖長短了……
那時候,邊沐就覺著老媽是真狠吶!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親生的。
時近時遠(yuǎn)的,邊沐跟老媽之間總有一種距離感,尤其自己后來進城尋求個人發(fā)展之后,這種距離感進一步加大,繼而演化為某種陌生感。
有時候,邊沐覺著老媽、姥爺體內(nèi)的“肝神”那一層都藏了不少事兒,他私下里瞎猜,老爸對此應(yīng)該幾乎一無所知,老媽可能跟誰也不會吐露半個字,心里特藏得住事。
然而……
“肝神”各個層次要是長年往里頭藏點什么事再無以疏解,將來多半會惹麻煩。為此,邊沐一直為老媽的健康擔(dān)著不少心。
在邊沐看來,要不是“肝神”那一塊老愛藏點事兒,姥爺至少還可以多活10年。
現(xiàn)如今,跟老媽打交道邊沐一直陪著小心,就是想讓老媽活得心情舒暢一點,“肝神”那一片積聚多時的“郁糾”之氣徹底舒展開,只要不屬于原則性特別強的事,他都愿意妥協(xié)。
冷不丁的,老媽突然有點干涉醫(yī)館財務(wù)收支的意思,邊沐立馬變得警覺起來。
電話里,邊沐將葉護士、俞會計平時如何理財一事大概解釋了一下。
“咱家這是私營性質(zhì),管賬這種事還得用自家人,外人靠不住的!”得!電話那頭,老媽這就開始鋪墊了。
“您的意思是……”
“你表姐呀!阿梅!她現(xiàn)在在一家建筑公司臨時管管賬,一直想找個穩(wěn)定點的財務(wù)崗,不如讓她過去幫你打理一下,總比外人強多了!”
“媽!我記的……當(dāng)年我爸工傷住院,床位緊張,梅姐她們不幫忙不說,甚至沒上家里探望過我爸!您都忘了啊?”
“嗨!過去多少年的事了,還提它干嘛!再說了,你姨不是媽這邊的親戚嘛!跟你爸到底隔著一層,興許人家家那會兒正馬踩車呢!別那么小心眼,我們中午才在一起吃的飯,你爸樂呵呵的也沒說啥呀!別那么小肚雞腸的,你將來可是要成大事的。”
聽到這兒,邊沐頓時覺著這天兒實在沒法往下聊了。
“您這么安排,打算一個月給她開多少錢?”電話這頭,邊沐提了個很現(xiàn)實的問題。
“搞財會的,還得盯著兩頭,少說也得一個整數(shù)吧!”
“1萬?!”
“啊!兩份工耶!平均下來才5000出頭,不多吧!”
“媽!賬不是您這么算的,再說了,梅姐那種秉性跟我根本不是一路人,與其將來翻臉,倒不如打一開始就別在一塊兒摻和!我爸咋說?”
“你爸能說啥!自家錢袋子自家看唄!”
“她跟咱們一條心?!這也就您信!財務(wù)上的事那可是有時間窗口的,再說了,我們現(xiàn)在搞的是人工智能化程度很高的財務(wù)管理,我記得梅姐大我十幾歲吧?!長年在那種小公司廝混,頂多也就是個會計電算化方面的熟練工,我們這邊她怕是不大適應(yīng)呢!”話里話外邊沐自然不能答應(yīng)。
這一回,老媽純屬胡來呢!
“那沒事兒,先讓她過去適應(yīng)幾個月,阿梅腦子靈得很,一學(xué)就會!”
“您不會已經(jīng)答應(yīng)她們母女倆了吧?!”電話里,邊沐趕緊確認(rèn)了一下。
“那倒沒有,阿梅把南津那邊的房子剛租出去,要上咱家醫(yī)館幫你管賬不得先租個房子啊!不過……我跟他們說原則上沒啥問題!”
聽到這兒,邊沐心頭頓時涼了半截。
為這點小事再惹老媽不高興真不值當(dāng)?shù)模恰攧?wù)重地怎么可能讓阿梅那種勢利小人掌管呢?!
一時間,邊沐頓時沒什么主意了。
“喂!喂!信號不好嗎?你那是不是斷了?!”電話那頭,聽邊沐這邊不作聲了,邊母誤以為信號變?nèi)趿耍B忙確認(rèn)了幾句。
“我聽著呢……媽!有些事怕您知道了跟著操心,所以才沒吱聲,其實……除醫(yī)館之外,我在外面還做著點中成藥的生意,俞會計要是讓咱給辭退嘍!藥廠那邊怕是會翻臉不認(rèn)人呢!按照合同……你兒子可能得賠上百萬呢!”
“啊?!你現(xiàn)在主意越來越大了呀!那……那邊是掙著還是賠著錢呢?!”
“還行,多少有些利潤,到目前為止還算正常。”
“臭小子!打小就焉主意特多!跟著你姥爺也沒學(xué)點好!以后再遇上這種事不能瞞著家里,知道嗎?”
“那咋可能呢!就這一回!另外,那位葉護士可不是普通護士,有背景,人家跟我可是正經(jīng)八百的合伙人關(guān)系,要不然,就憑咱家這條件,在麗津市里頭一下子連開兩家國醫(yī)館?!媽!那可不是小診所!把她辭退了,那她背后那位姓黃的老伯肯定就不樂意了,兩邊醫(yī)館那些大夫、護士、藥劑師啥的要是流失一半,咱家這醫(yī)館還咋往下開吶?!”沒辦法,半真半假的,邊沐只好臨時編點小故事了,否則,大好時勢很快就可能毀在老媽手上了。
“怪不得你爸說先打電話問問你……你才多點大啊!三十不到的,怎么一下子就升格到國醫(yī)館那種檔次了!親戚朋友們到現(xiàn)在還都不怎么相信呢!原來背后還這么多事啊!得虧我沒把話說死……那算了,阿梅還帶著倆孩子,上學(xué)就夠讓她們娘倆頭疼的,那算了,這不都年底了嘛!明年過了春節(jié)再說吧!”
“您圣明!時候不早了,您早點歇著,我妹比之前規(guī)矩多了,就是成績在班里還是墊底兒,以后我會督促她的!”
“女孩子不要緊!穩(wěn)穩(wěn)地把畢業(yè)證、學(xué)位證拿到手就成!將來嫁個好人家啥都有了,你也別太勞累了,當(dāng)老板就得有點老板的樣子,好多事完全可以安排手底下的人去做,沒必要啥事都親力親為。”
“知道了!”
“沒啥事了,掛了!”說罷,邊母那邊把手機掛斷了。
將手機往桌上一丟,邊沐長長舒了口氣。
好歹算是躲過一劫,邊沐覺著自己得提前做點什么,省得老媽以后再橫生枝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