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紋龍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大概就是穿上了那條花褲衩。
他被彪子像拎小雞一樣拎出了豪宅,塞進了一輛停在后巷的面包車?yán)铮?/p>
這車還是九紋龍為了跑路準(zhǔn)備的,沒想到倒是省了李山河他們的麻煩。
整個過程,那十幾個守在樓下的馬仔愣是沒聽見半點動靜。
這就是專業(yè)和業(yè)余的區(qū)別。
車子一路向西,開往葵涌碼頭附近的一處廢棄油庫。
那是李山河早就選好的風(fēng)水寶地,人跡罕至,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
車廂里,九紋龍被五花大綁,嘴里塞著一只發(fā)臭的襪子——那是彪子特意從腳上脫下來的,據(jù)說這味兒能讓人神志不清。
“嗚嗚嗚……”九紋龍拼命掙扎,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李山河坐在副駕駛,手里把玩著那把從九紋龍枕頭底下摸出來的左輪手槍,一顆顆把子彈退出來,又一顆顆裝回去。
“咔嚓、咔嚓”的聲音,像是催命的倒計時。
到了地方。
趙剛把車停穩(wěn),熄火。
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只有遠處航標(biāo)燈一閃一閃的紅光。
二楞子跳下車,從廠房里滾出來一個巨大的鐵皮油桶。那玩意兒本來是裝柴油的,現(xiàn)在里面空空如也,散發(fā)著刺鼻的味道。
旁邊還放著兩袋沒開封的水泥,和一桶淡水。
“龍哥,請吧。”彪子把九紋龍從車上拽下來,一把扯掉他嘴里的襪子,“這可是海景房,獨門獨戶,不用交物業(yè)費。”
“李老板!李爺爺!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九紋龍一能說話,立馬跪在地上磕頭,腦門磕在碎石子上,鮮血直流,“你要錢?我有錢!瑞士銀行本票!五百萬!都在保險柜里!只要你放了我,全是你的!”
李山河蹲下身,用槍管抬起九紋龍的下巴。
“五百萬?挺多啊。”李山河笑了笑,“可惜,我不缺錢。我缺的是一個安穩(wěn)覺。你活著,我就睡不著。你睡不著,我那幫兄弟就沒心思干活。這賬,怎么算都不劃算。”
“不不不!我發(fā)誓!我以后絕對不敢了!我立刻滾出香江!去灣灣!去美國!永遠不回來!”九紋龍哭得聲嘶力竭。
“男人的誓言,有時侯連個屁都不如。”李山河站起身,拍了拍手,“動手。”
彪子和二楞子不再廢話,架起九紋龍就把他往那個鐵桶里塞。
九紋龍拼命蹬腿,但在彪子那雙鐵鉗般的大手下,一切掙扎都是徒勞的。
他像根火腿腸一樣被塞進了鐵桶,只露出一顆腦袋在外面。
趙剛撕開水泥袋,把灰白色的粉末倒進桶里,然后加水。二楞子拿著根棍子在里面攪拌。
水泥漿慢慢沒過了九紋龍的膝蓋、大腿、腰部……
那種冰冷、黏稠、沉重的感覺,讓九紋龍徹底崩潰了。
“李山河!你不得好死!長樂幫不會放過你的!我有幾千個兄弟!他們會把你碎尸萬段!”
既然求饒沒用,九紋龍開始破口大罵。
李山河充耳不聞,點了一根煙,靜靜地看著水泥漿一點點升高。
直到水泥沒過了九紋龍的脖子,只剩下那個還在咒罵的腦袋。
“彪子,幫他閉嘴。”李山河淡淡說道。
彪子從地上撿起一塊破布,重新塞進九紋龍的嘴里,然后又找了塊膠帶,在他腦袋上纏了幾圈,只留出鼻孔出氣。
世界清靜了。
水泥開始凝固。
那種逐漸收緊的壓迫感,會讓人感到窒息般的絕望。
“剛子,船呢?”
“在下面。”趙剛指了指碼頭邊停著的一艘快艇。
四個人合力,把這個幾百斤重的鐵罐頭滾上了快艇。
發(fā)動機轟鳴,快艇像一支利箭射向大海深處。
開了大概半個小時,四周已經(jīng)完全看不見陸地的燈光了。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海面。
李山河示意停船。
海風(fēng)很大,浪花拍打著船舷。
那個鐵桶靜靜地立在船頭。
九紋龍的眼睛瞪得老大,里面充記了血絲和無盡的恐懼。
他還在動,但身L已經(jīng)被凝固的水泥牢牢鎖住,只能徒勞地轉(zhuǎn)動眼珠。
“龍哥,下輩子投胎,別混黑社會了。”李山河拍了拍鐵桶,“讓個好人。或者,離穿西裝的東北人遠點。”
“走你!”
彪子一聲大喝,抬起一腳踹在鐵桶上。
“噗通!”
巨大的水花濺起。鐵桶晃晃悠悠地沉了下去。幾個氣泡冒上來,轉(zhuǎn)瞬即逝。
海面恢復(fù)了平靜,就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李山河看著那個消失的漩渦,把手里的煙頭彈進海里。
“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車廂里很安靜。
不是第一次殺人了,哥幾個都沒當(dāng)回事。彪子更是沒心沒肺地哼著二人轉(zhuǎn)。
“二叔,那長樂幫那邊咋整?”彪子問,“老大沒了,那是不得炸窩?”
“炸窩才好。”李山河看著窗外的夜色,“群龍無首,那就是一盤散沙。明天放出風(fēng)去,就說九紋龍卷了幫里的錢跑路了,這理由誰都信。”
“那警察那邊……”
“沒有尸L,就沒有謀殺。”李山河冷笑,“失蹤人口而已。在這香江,每天失蹤的人多了去了,誰在乎多這一個爛仔?”
回到紅星制衣廠的時侯,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
李山河剛躺下沒多久,門外就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老板!有消息了!”
是趙剛的聲音,帶著一絲興奮。
李山河翻身坐起:“進來。”
趙剛推門而入,手里拿著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個穿著破爛背心、在街邊大排檔洗碗的男人背影。
雖然只是背影,但那個佝僂的身姿和那頭亂糟糟的頭發(fā),李山河一眼就認(rèn)了出來。
“喪狗?”
“對,就是他。”趙剛把照片放在桌上,“這孫子也是命大,上次跑了之后,一直躲在九龍城寨那個耗子洞里。現(xiàn)在好像是錢花光了,出來打零工。我們的眼線在一家大排檔發(fā)現(xiàn)了他。”
李山河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無比。
喪狗。
這個名字就像是一根刺,扎在他心里很久了。
當(dāng)初就是這個雜碎,帶著人伏擊了小郭,害得小郭丟了好幾根手指頭,差點連命都搭上。
“小郭呢?”李山河問。
“在樓下。”趙剛頓了一下,“這幾天他一直在擦那把刀。。”
“讓他上來。”
不一會兒,小郭走了進來。
他瘦了很多,原本那個機靈的小伙子變得沉默寡言。手纏著厚厚的紗布,那是斷指的地方。
雖然傷口已經(jīng)愈合,但那種殘缺的痛,永遠刻在了骨子里。
“哥。”小郭叫了一聲,聲音沙啞。
“找到了。”李山河把照片推過去,“在城寨邊上。”
小郭拿起照片,手微微顫抖。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那種壓抑已久的仇恨終于找到了宣泄口。
“我想自已去。”小郭抬起頭,眼神堅定得讓人心疼,“我的仇,我要親手報。”
李山河看著他,沉默了幾秒。
“彪子,給他一把槍。”
“不用。”小郭從懷里掏出一把剔骨尖刀,刀刃磨得雪亮,“我就用這個。我要一刀一刀把他身上的肉片下來。”
李山河嘆了口氣,站起身,走到小郭面前,拍了拍他單薄的肩膀。
“帶上剛子。讓他給你壓陣。別讓自已折進去。”
“喪狗這種人,不值得你換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