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祥國沉默了十幾秒鐘，思考要不要說實話。
他深知，鮑乾清城府深，思維敏捷，沒有那么容易被騙。如果被鮑乾清看穿騙術(shù)，那就不會有任何轉(zhuǎn)圜的余地。
反倒是實話實說，才能表明尊重鮑乾清的態(tài)度。
“乾清老，我來之前確實不認識宣銳，人家是貴公子，我這樣的小人物肯定沒資格接觸。當晚到了鷹國后經(jīng)過中間人的介紹，我才認識宣公子……”
“中間人？中間人是誰？”
鮑乾清立刻抓住關(guān)鍵點追問。
“是蔡麗屏。以前我們倆在浠水的時候，曾經(jīng)是非常好的朋友關(guān)系。”
趙祥國并不知道蔡麗屏在槐蔭市干過什么事，他回答的很痛快。
鮑乾清震驚到握住拳頭。
蔡麗屏已經(jīng)逃到鷹國，趙祥國和蔡麗屏是情人關(guān)系，這兩個關(guān)鍵信息讓鮑乾清腦海中的邏輯鏈條一下子變得完整。
宣銳和封百川聯(lián)合辛普森電力共謀設(shè)下騙局，蔡麗屏受指使拉省電力公司一把手趙祥國下水，騙取省里的外匯大撈一筆，然后讓趙祥國頂罪，其他人都賺的盆滿缽滿。
好精明的算計。
令人悲哀的是，趙祥國這個替死鬼還不知道自己死期將近，還在拼命替宣銳和封百川當說客。
真是個不動腦子的笨蛋。
鮑乾清拿起一支煙點燃，不動聲色地說：“你繼續(xù)講吧。”
趙祥國感覺鮑乾清的語氣和緩，松了口氣，開始按宣銳給他講的說辭，向鮑乾清匯報。
“辛普森電力想打開東大市場，但是國內(nèi)不允許外資獨資，所以他們想出售一部分股權(quán)找到長期利益捆綁的合作者。如果省電力公司獲得他們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那就是第二大股東，相當于一躍成為世界級企業(yè)。這可是千金難買的機會……”
趙祥國興奮地不停為鮑乾清畫大餅。
他了解鮑乾清喜歡虛名，如果省里能有一個世界級企業(yè)，肯定會毫不猶豫支持。
但趙祥國理解的太膚淺，鮑乾清雖然喜歡博取名聲，但底線是絕不能有危險。
現(xiàn)在他吹的天花亂墜，但鮑乾清因為看穿了騙局，而心如止水毫無波瀾。
“祥國，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涉及到十幾億歐元的項目，必須要慎重。這樣吧，等國資委和發(fā)改委審查完，如果沒有問題，我再支持你的項目也不遲。”
鮑乾清不想現(xiàn)在就揭穿騙局，那樣就太LOW了。
既然宣銳和封百川敢合伙欺騙他，把他當傻子耍，那他就要讓這兩個人付出沉重代價，讓所有人知道他才是王者段位。
鮑乾清既然已經(jīng)知己知彼，掌握了主動權(quán)，他焦躁的情緒也就平息下來，說話再次變得慢條斯理。
“乾清老，不是我給您添麻煩，實在是辛普森收購股權(quán)的期限很短，錯過時機就會被別的省搶去了，那實在是太可惜了。”
趙祥國有些急了，繼續(xù)糾纏著鮑乾清，想要讓他改主意。
“祥國，好飯不怕晚，越是著急就越會忙中出錯，我這也是為你的前途負責。作為省電力公司一把手，要有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定力，像熱鍋上的螞蟻，成何體統(tǒng)。”
鮑乾清一點兒也不急，敲打完趙祥國就掛斷電話。
他需要時間仔細盤算反擊計劃。
首先，反擊要分清主次，對宣銳可以只給予小小懲戒即可，不能得罪貴公子的父親宣南林。
鮑乾清把打擊目標鎖定在封百川身上。
封百川多次踩了他的紅線，而且還掌握了他十年前的罪證，這樣的人必須盡早除掉才能永絕后患。
至于封氏家族的勢力，鮑乾清已經(jīng)有底氣可以直接面對。
今時不同往日。
上級已經(jīng)對地方宗族勢力發(fā)出嚴厲警告，看樣子很快就會落實于行動。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封百川才會逐步把封氏家族的資產(chǎn)向國外轉(zhuǎn)移，封老爺子也只能夾著尾巴，不會明目張膽支持封百川的胡作非為。
因此，鮑乾清對封百川不會那么客氣，趁著東風將起，他要新仇舊恨要一起算。
忽然白國昌打電話給他，說已經(jīng)完成協(xié)助調(diào)查的筆錄詢問，現(xiàn)在正要離開省紀委，問他還有沒有其他指示。
能這么快離開，說明省紀委并沒有把白國昌列為嫌疑人。
鮑乾清放下心，緩緩地說：“你來我家一趟，我正好和你商量一些事。”
白國昌沒有多問就立刻答應(yīng)。
他心里意識到，鮑乾清肯定要部署秘密行動。
白國昌再次返回鮑乾清的家，剛落座還沒有開口，鮑乾清就接到一個電話。
鮑乾清只聽了一分鐘就不耐煩地說：“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以后好好照顧你的母親，好好做生意，不該管的事不要管。”
他掛了電話無奈地搖搖頭。
“首長，是振邦的電話？”
白國昌對鮑乾清的家庭情況很熟悉，馬上就能猜出對方肯定是鮑乾清的大兒子鮑振邦。
“這個不孝子，除了賺錢就是玩女人，一點也不讓我省心。現(xiàn)在居然還要給宣銳當說客，我早晚要被他氣死。”
鮑乾清長嘆一聲，捶了捶額頭。
“宣銳？他不是認識您嗎，干嘛還要找大公子當說客？”
白國昌很詫異地問，但是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不祥的預(yù)感。
鮑乾清嘆口氣，把下午所知道的辛普森出售股權(quán)的騙局向白國昌講了一遍。
他視白國昌為心腹，幾乎拿他當兒子看，因此幾乎不隱瞞工作上碰到的問題。
白國昌聽罷驚得瞠目結(jié)舌。
他最信任的蔡麗屏會是封百川和宣銳的人。
不過他也因此放心了。蔡麗屏逃出國外就不會再受到追查，他反而變得很安全。
同時，白國昌也不得不欽佩自己的老上司。
鮑乾清下午得到于瓊菲傳遞的情報，幾個小時就已經(jīng)把如此復雜的騙局完全厘清，無愧于世之奸雄的本色。
“首長，真沒想到宣銳、封百川和趙祥國能合伙欺詐，居然騙到您頭上了，簡直是喪心病狂。”
白國昌立刻表明立場，堅決站在鮑乾清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