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于瓊菲的暗示不言而喻,就是想讓佟陽留下來繼續陪她。
能得到于瓊菲這樣的人青睞,佟陽頓時覺得自己很有成就感。
但是帥不過三秒,他又露出怯弱的一面。
“寶貝,時間不早了,我對母老虎說加班開會,不能夜不歸宿,現在必須回去,以后我們再找時間聚。”
他拍拍于瓊菲的手,便依依不舍地站起身。
于瓊菲雖然失望但也沒有阻攔,只是好奇地問:
“我認識黃江濤,但那都是湯維漢書記視察或者開會的時候見過,沒有真的接觸過。你和他交往過嗎,覺得這個人怎么樣?”
“黃江濤就是一個秘書,除了當舔狗伺候湯維漢,能有啥能耐?”
佟陽一臉不屑,言語里對搶他位子的人充滿了怨婦般的仇恨。
“話也不能這么說,你看秦云東過去就是周通平的秘書,白國昌曾是鮑乾清的秘書,蔣廉曾是鐘超凡的秘書,他們和領導的關系都非常好,但也不能說沒能耐吧?”
于瓊菲眨著眼,故作天真地看著佟陽。
“瓊菲,黃江濤怎么能和他們三個比,這三個人都是憑本事被選拔上去的,他黃江濤是因為父親是抗洪救災的烈士,這才被特招進的省辦公廳綜合一處。以他的文筆和格局,根本不夠資格。”
佟陽是在得知黃江濤要來接替他的消息后,才通過關系打聽到黃江濤的個人經歷。
黃江濤的父親是中山市的科級干部,在一次搶險救災中不幸罹難。黃江濤當時正好大學剛畢業,因為是烈士子女,被優先照顧進入了省辦公廳。
佟陽為了詆毀黃江濤,忽略了黃江濤憑個人能力從科員逐步晉升到處長的歷程,只是強調黃江濤得勢完全來自不公平的特殊待遇。
“我算看透了,朝里有人好做官,黃江濤被湯維漢罩著,在中安市的金融亂象快結束的時候,從龍都回來就是鍍金的。黃江濤不費吹灰之力,把整頓成果竊為己有,居然成了他的政績,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嘛。”
佟陽不斷冷笑,又開始新一輪的發牢騷。
于瓊菲的心沉了下去。
佟陽現在正氣頭上,說出來的話不可全信。
而且佟陽只考慮自己,沒有站在更高的角度思考問題。
黃江濤空降中安,絕不是為了搶奪勝利果實。
很可能是湯維漢吹響了對鮑乾清反攻倒算的第一輪進攻號角。
“老佟,你快走吧,說到黃江濤看你像是打了雞血似的,我困了,你也別忘了你家的母老虎正在磨爪子呢。”
于瓊菲說完躺倒背對著佟陽。
剛才燃起的希望小火苗,被佟陽心胸狹窄的短視徹底澆滅。
佟陽被于瓊菲忽冷忽熱的態度搞迷糊了,但看看時間已經到了凌晨三點,再磨嘰下去天都要亮了。
他夾起手包撫弄了一下頭發:“寶貝,我還有一件事想問你,丁苗雨什么時候回來?”
“你問她去,我不知道。”
于瓊菲似睡非睡地咕噥了一聲,其實就是不想再聊下去的信號。
“丁苗雨不回來對你是好事,我懷疑全省整個金融亂象都是她鼓搗出來的,如果她被調查,你和很多干部都該睡不著了吧?”
佟陽呵呵一笑,轉身出了臥室。
聽到房門發出嘭的聲響,于瓊菲的眼睛睜開。
佟陽看似調侃的話,說中了于瓊菲內心最深的擔憂。
丁苗雨當初拍著胸脯保證絕不會有問題,而且又有鮑乾清的背書,于瓊菲這才跟著丁苗雨到處宣揚土地證券化融資的好處。
但隨著盤子越來越大,半個省都在推行丁苗雨模式,這種缺乏監管的模式陸續出現各種問題,而且銀行信貸規模也開始一路狂奔。
于瓊菲感覺到不對勁了。
W省是內陸欠發達地區,這么高的信貸規模看上去很繁榮,但這是貸款,那些欠發達地市到期肯定還不上,本地為數不多的優質資產只能雙手送給金融資本。
當她把自己的擔心告訴丁苗雨時,丁苗雨卻笑她是杞人憂天。只要城市建設發展起來,土地必然幾倍甚至幾十倍增值,原來的貸款可以輕松還完,根本不需要有絲毫擔心。
但事實并沒有按丁苗雨預期的方向走,各種信貸詐欺和金融亂象層出不窮,幾乎已經達到失控的地步。
而于瓊菲也知道根本遮掩不住,就算想停手但損失已經成為事實,自己已經被綁在丁苗雨的戰車上,想下也下不來。
起初丁苗雨還是滿不在乎,安撫她說金融創新出一點問題是意料之中的事,只要度過混亂時間段,一切就會回歸正常。但到后來,丁苗雨就很難再聯系上,直到前一段時間她出國融資洽談后就再也打不通電話。
表面上于瓊菲很淡定,但她心里慌得一批,丁苗雨肯定是畏罪潛逃,那秋后算賬的責任是不是都要由她抗?
現在想想佟陽說得話,似乎也有幾分道理。
丁苗雨不在國內,于瓊菲可以把所有罪責都推給丁苗雨,反正死無對證,別人也無法追究她的責任。
如果丁苗雨真的被抓,于瓊菲反而會因為是核心成員無法脫身,必然要吞下土地證券融資的苦果。
于瓊菲嘆口氣閉上眼睛,她不斷祈禱丁苗雨千萬別回來。
第二天上午八點三十分,省金融危機處置組例行晨會在辦公點會議室準時召開。
秦云東端坐主位,面色平靜看不出他的心理活動。
會議按既有流程進行。
資金追索組匯報了對天域公司部分境外資金流向的追蹤情況,雖然阻力巨大,但仍發現了一些可疑的離岸公司關聯。
私募清剿組通報了對那三十七家私募機構負責人的約談進展,多數人避重就輕,但心理壓力明顯增大,攻破他們的心理防線只是時間問題。
深挖根源組則重點匯報了對天域公司項目審批環節的倒查,發現了幾處明顯的程序違規,涉及已落馬的一名前副市長。
秦云東安靜地聽著,不時在本子上記錄幾句,偶爾插話詢問一兩個細節,但大部分時間都在觀察,尤其是于瓊菲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