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顧盛面前三步處停下，從腰間取下一塊雕刻著九頭蛇圖案的玉牌。
“只要你答應合作，任何條件都可以談。”
她將玉牌放在桌上。
“這是我族的信物，持此物可在南疆三十六洞天自由通行。”
顧盛目光落在玉牌上，心跳不由加快。
九頭蛇圖騰...這是南疆最古老的“天蛇族”標志！難怪她敢說借用洞天這樣的話。
“兩個條件。”
顧盛終于松口。
“第一，我要進入紫霞神池。”
苗沐晴眉頭都沒皺一下。
“可以。神池能治愈武者隱疾，強化根基，對你確實有用。”
“第二，我要一個能在南疆暢行無阻的身份。”
“成交。”
苗沐晴毫不猶豫。
“事成之后，你將獲得我族客卿長老的身份。七十二神教中，除了三大神教，其他人都會給你幾分薄面。”
顧盛心中一震。
客卿長老？這可比他預想的還要好。
看來這對姐妹在天蛇族的地位，比他想象的更高。
“合作愉快。”
他伸出手。
苗沐晴卻沒有與他握手，而是突然咬破食指，在空中畫出一道血色符文。
那符文懸浮在半空，散發出淡淡的靈魂波動。
“這是？”
顧盛警惕地后退半步。
“靈魂之符。”
苗沐晴臉色略顯蒼白。
“我清醒的時間有限，清醒越久對壬兒的靈魂傷害越大。這道符箓能與我的靈魂共鳴，即使我沉睡了，你激發符箓后我也能立刻醒來。”
苗沐晴的聲音漸漸微弱，如同風中搖曳的燭火，最終熄滅。
顧盛望著她緩緩閉上的雙眼，那長長的睫毛在燭光下投下一片陰影。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正準備起身，忽然...
那雙眼睛又睜開了。
顧盛渾身一僵，敏銳地察覺到眼前之人氣質驟變。
如果說苗沐晴是深潭靜水，那么此刻眼前之人就是山澗激流，連瞳孔中閃爍的光芒都變得靈動跳脫。
“咦？你是誰？”
少女揉了揉眼睛，聲音清脆如鈴，與方才的沉穩截然不同。
顧盛瞇起眼睛，靈魂之力悄然擴散，如蛛網般籠罩對方。
果然，靈魂波動完全不同，就像兩個截然不同的人共用一具身體。
“苗沐雪？”
顧盛試探性地問道。
少女眼睛一亮。
“你認識我？”
隨即又露出恍然之色。
“哦，你剛才在和姐姐說話吧？她跟你提過我？”
顧盛微微點頭。
“我們剛結盟，她會幫我進入紫霞洞天。”
“我就知道！”
苗沐雪一拍手掌，興奮地從床上跳下來，赤足踩在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姐姐從來不會隨便相信別人，她能跟你結盟，說明你一定很特別！”
她繞著顧盛轉了一圈，突然湊近，鼻尖幾乎要碰到顧盛的臉。
“讓我看看...嗯，確實有姐姐獨門神通的氣息殘留，她給你種了靈魂之符？”
顧盛不動聲色地后退半步，心中暗驚。
這少女看似活潑跳脫，感知卻如此敏銳。
“你和你姐姐...共用一個身體？”
顧盛直接問道。
苗沐雪歪著頭，突然咯咯笑起來。
“怎么，嚇到你了？”
她蹦跳著回到床邊坐下，晃蕩著雙腳。
“我叫沐雪，姐姐叫沐晴，我們是雙生魂，從小就這樣啦！”
顧盛注意到她說“沐晴”這個名字時，眼中帶著溫柔。
“你姐姐說你會幫我。”
顧盛沉聲道。
“當然啦！”
苗沐雪拍拍胸脯。
“姐姐答應的事就是我的事。不過...”
她突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
“你可別告訴姐姐，其實我覺得她太死板啦！整天板著臉，多沒意思！”
顧盛嘴角微抽，這性格差異未免太大。
正當苗沐雪要繼續吐槽時，房門突然被推開。
一個身材魁梧的黑衣男子大步踏入，腰間懸著一柄漆黑短刀，眼神銳利如鷹。
“小姐！”
男子看到顧盛，立刻手按刀柄，殺氣驟現。
“你是何人？”
“苗壬！別沖動！”
苗沐雪連忙跳起來攔住他。
“這是姐姐的盟友，顧盛！”
“顧盛？”
名叫苗壬的男子眉頭緊鎖，但殺氣稍斂。
“東荒來的那個顧盛？”
顧盛心中一凜，看來自己的名聲已經傳開了。
苗壬見苗沐雪點頭，立刻單膝跪地。
“屬下冒犯！在下苗壬，是兩位小姐麾下十大死士之一，奉命保護小姐安全。”
顧盛打量著這個恭敬的死士，心中暗忖。
能培養出如此忠誠的死士，苗家姐妹的背景恐怕不簡單。
“你們聽說過我？”
顧盛直接問道。
苗壬起身，沉聲道。
“來霞光城的路上，聽到一些傳聞。說顧公子是從東荒來的武者，身上帶著從鎮南王府偷出的無上至寶，現在許多東荒武者都在追捕您。”
顧盛眼中寒光一閃而逝。
唐青云，果然是你散布的謠言！
苗沐雪驚呼一聲。
“哇！你真的偷了鎮南王府的寶貝？”
“沐雪小姐！”
苗壬急忙制止。
“不可無禮！”
顧盛冷笑。
“若我真有那等至寶，還會需要與你們結盟爭奪紫霞洞天的資格？”
苗沐雪吐了吐舌頭。
“也對哦。”
她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
“不過既然有人追殺你，那你需要偽裝一下！”
她從懷中掏出一張薄如蟬翼的面具，遞給顧盛。
“給，這是我偷偷從家里帶出來的‘千面'，戴上后連氣息都能改變，保證沒人認得出你！”
苗壬倒吸一口涼氣。
“小姐！這可是家主賜予的寶物！”
“哎呀，借他用用嘛！”
苗沐雪滿不在乎地擺手。
“反正我們現在是盟友，對吧顧盛？”
顧盛接過面具，入手冰涼，似有若無的靈力在指尖流轉。
他暗自比較，這面具確實比自己準備的易容法寶高級許多。
“多謝。”
顧盛簡短道，將面具收入懷中。
苗壬見事已至此，只得嘆氣。
“拍賣會的邀請函已經準備好了，在紫霞居舉行。我們可以提前過去熟悉環境。”
顧盛點頭。
“我有足夠的靈石競拍入場名額。”
苗壬明顯松了口氣。
“如此甚好。實不相瞞，我們此行并未攜帶太多靈石，顧公子能自行解決名額問題，對我們也是好消息。”
苗沐雪插嘴道。
“姐姐說紫霞洞天里有我們需要的‘雙魂花'，可以讓我們分開。所以這次一定要成功！”
分開？顧盛心中一動，難怪她們如此重視。
三人又商議了一些細節，苗壬便先行離開客棧去安排事宜。
房間里只剩下顧盛和苗沐雪。
“你姐姐什么時候會醒來？”
顧盛問道。
苗沐雪歪著頭想了想。
“夜里拍賣會開始前吧，姐姐說那時候會醒來幫你。”
她突然壓低聲音。
“其實...我有點害怕。”
“害怕什么？”
“如果找到雙魂花，我們就要分開了。”
苗沐雪眼中帶著迷茫。
“從小就是這樣，我都不知道一個人生活是什么感覺。”
顧盛沉默片刻。
“你們感情很好。”
“那當然啦！”
苗沐雪又恢復了活力。
“雖然姐姐老是管著我，但我知道她最疼我了！”
她突然神秘一笑。
“告訴你個秘密，其實每次遇到危險，都是姐姐擋在我前面哦！”
顧盛看著這個活潑的少女，很難想象她與那個沉穩的苗沐晴是同一個人。
一體雙魂，天下之大，果然無奇不有。
“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出發了。”
顧盛站起身。
苗沐雪跳起來。
“好！我去換身衣服，你等等我！”
片刻后，苗沐雪換了一身淡紫色勁裝出來，腰間系著一條銀色絲帶，整個人顯得英姿颯爽。
兩人一前一后離開客棧。
紫霞居外，人聲鼎沸。
顧盛站在人群中，抬頭望著這座六層高的宏偉建筑。
紫霞居通體由紫晶石砌成，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紫色光暈，宛如一頭沉睡的巨獸盤踞在霞光城中心。
每一塊磚石上都刻有繁復的符文，隱隱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威壓。
“不愧是紫霞神教直屬的坊市...”
顧盛心中暗嘆。
他環顧四周，黑壓壓的人群一眼望不到邊。
粗略估計，聚集在此的武者至少超過萬人，其中地武境以上的氣息如繁星點點，至少有千人之多。
這些武者大多身著各色勁裝，腰間或背后佩戴著各式兵器，偶爾有幾位氣息深沉的老者走過，周圍人群便會不自覺地讓出一條路來。
“聽說這次拍賣會有紫霞洞天的信物出現？”
“噓，小聲點！這種事也敢在大庭廣眾下說？”
“嘿嘿，反正我也買不起，看看熱鬧罷了...”
耳邊傳來斷斷續續的交談聲，顧盛嘴角微揚。
這些人中真正有資格參與競拍的恐怕不足百分之一，大多數人不過是來湊熱鬧，或者抱著撿漏的心思。
“持有入場名額的貴客，請出示玉牌，隨我進入三樓等候！”
一道洪亮的聲音從紫霞居門口傳來。
只見一名身著紫袍的中年武者站在臺階上，胸前繡著三朵金云，赫然是紫霞神教內門弟子的標志。
在他身后，十名同樣裝束的武者分列兩側，維持著秩序。
人群立刻騷動起來，不少人向前擠去，又被紫霞神教的弟子們用氣勁推開。
顧盛不慌不忙地從懷中取出那枚通體晶瑩的玉牌，在陽光下，玉牌內部似有紫色霞光流轉。
他剛一拿出，立刻感受到數道灼熱的目光投來，其中不乏貪婪之色。
“這位公子，請隨我來。”
一名年輕的女武者快步走到顧盛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禮。
她胸前的紫袍上繡著兩朵銀云，是外門精英弟子的標志。
顧盛微微頷首，跟隨女武者穿過人群。
所過之處，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路，不少人投來羨慕的目光。
進入紫霞居一層，顧盛眼前一亮。
寬敞的大廳內，數百個攤位整齊排列，各種靈藥、兵器、功法玉簡琳瑯滿目。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藥香和金屬氣息，嘈雜的叫賣聲此起彼伏。
“一層是通市，任何武者都可以在此交易。”
女武者邊走邊介紹。
“二層專供毒修武者使用，設有特殊防護。”
她沒有停留，直接帶著顧盛走向中央的螺旋樓梯。
樓梯由整塊紫晶雕琢而成，每一級臺階上都刻有繁復的陣紋，踩上去有種奇特的彈性。
三樓入口處，四名氣息渾厚的守衛站立兩側，見女武者出示令牌后才放行。
踏入三樓大廳，顧盛立刻感受到截然不同的氛圍。
這里安靜得落針可聞，近百張紫檀木椅呈扇形排列，每張椅子之間相隔丈許，給足了私密空間。
穹頂高達十丈，整體挑空設計，抬頭就能看到四層那一間間被紫色紗幔遮掩的雅閣。
“公子，您的座位在第三排中間。”
女武者指向一個位置。
“拍賣會還有兩刻鐘開始，您可以先在此休息。若有需要，隨時招呼侍者。”
顧盛點頭致謝，女武者躬身退下。
他緩步走向自己的座位，同時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四周。
已經入座的武者大多氣息內斂，但偶爾泄露的威壓都顯示著他們至少是天武境的修為。
四層雅閣中隱約有人影晃動，想必是霞光城中的大人物們。
正當顧盛準備坐下時，身后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滾開！沒長眼睛嗎？齊公子的路也敢擋？”
伴隨著囂張的呵斥聲，十幾名身著統一青色勁裝的武者粗暴地推開人群。
為首的是一名面容陰鷙的青年，約莫二十五六歲年紀，一襲華貴的金絲紫袍，腰間懸著一柄鑲嵌寶石的長劍。
他身后跟著的武者個個氣息凌厲，竟全是天武境高手。
“是齊少陵！”
有人低聲驚呼。
“噓...小聲點，這位可是城主大人的獨子...”
“聽說他姑姑是紫霞神教的七長老...”
顧盛眉頭微皺，側身讓開道路。
那齊少陵昂首闊步，目光倨傲地掃過在場眾人，在經過顧盛身邊時，突然停下腳步。
“嗯？”
齊少陵瞇起眼睛盯著顧盛。
“生面孔啊，哪家的？”
顧盛面色不變。
“散修而已。”
“散修？”
齊少陵嗤笑一聲。
“散修也配坐第三排？”
他伸手就要去抓顧盛手中的玉牌。
“拿來我看看是不是假的！”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一道清冷的女聲從后方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