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一到，林麥就去了土地局。有歐陽區(qū)長給的那份文件，她很順利地把上權村那塊土地，然后騎著自行車去了陳封那里。陳封剛巡視了工地回來，正抱著個大搪瓷缸猛灌涼開水。林麥問：“沒有準備冰鎮(zhèn)汽水嗎？”
陳封放下搪瓷缸道：“準備了，不過汽水沒有涼開水解渴。”
他問：“你是喝汽水還是喝涼開水？”
林麥見辦公桌上除了陳封剛才喝水用過的搪瓷缸之外，就沒有別的杯子。她總不能拿他的杯子喝水吧。不是怕有疾病會傳染，而是親密的人才可以用對方的杯子。林麥擺了擺手：“我不渴。”
然后把才買到的那塊上權村的地皮的地圖，從包包里拿出來遞給陳封。陳封驚訝道：“你又買了一塊地，你買這塊地干嘛？”
“建服裝城，專門經(jīng)營服裝批發(fā)。”
陳封低頭看著那份地圖：“你就算要蓋個服務裝批發(fā)部，也不至于要八十畝土地吧，你的優(yōu)妮可有那么多衣服放在里面嗎？”
林麥解釋道：“我不是給自己蓋批發(fā)部，我是準備蓋個五層的大樓，然后分成了很多門面租出去。”
陳封嘖了一聲：“這么大面積的五層樓，能分割不少門面，你每個月靠著租金都得吃撐。”
林麥笑了笑：“還是老規(guī)矩，你把地圖交給鄭老，讓他幫忙設計服裝商城的圖紙。”
陳封放下地圖，抬眼問她：“你是真的正兒八經(jīng)要搞地產(chǎn)？”
林麥白他一眼：“這事能跟你開玩笑？”
“那我建議你再請一位工程師。”
“為什么？”
林麥不解道，“咱們的萬通地產(chǎn)才剛發(fā)展，又沒有多少項目，請兩個工程師會不會太浪費？”
陳封道：“你就沒有聽說過術業(yè)有專攻這句話嗎？”
林麥點頭：“怎么沒聽說過？”
她前世好歹在那所一到春天就開滿櫻花的大學接受了四年成人本科教育，知識不可能貧乏到連“術業(yè)有專攻”這句話都沒聽說過。陳封道：“鄭老雖然是個全才，可他在橋梁設計方面更杰出，不然怎么稱他是橋梁專家呢。你讓他設計其它諸如普通的工廠、房屋他半點問題都沒有。可你讓鄭老設計商品房啥的，就有些為難他了，畢竟商品房的要求會更高一些。這就好比只擅長做家常菜的普通主婦，你讓她做高端上檔次的酒店菜肴一樣，她廚藝還是欠缺的。”
林麥錯愕道：“我為難他了嗎？我看他給我的廠房和公司總部設計的就相當不錯啊。特別是公司總部，如果建成，那棟行政大樓肯定能成為這片地區(qū)的地標。水平這么高，你居然把鄭老比作只會做家常菜的家庭主婦。我看哪，鄭老明明就是五星級酒店的大廚。”
陳封斜眼看她：“你以為那些設計圖是鄭老一個人完成的？”
林麥錯愕地問：“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鄭老怕給你設計的公司和廠房不夠完美，特意請了他一個老同事和他共同完成的。你給他的那個紅包，他還分了一半給他那個老同事。”
林麥聽了這話，頓時汗顏。那個紅包里包的是五百塊錢，兩人平分，每人二百五，好像在罵人似的。早知道就該包六百塊錢。陳封打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不少設計圖紙：“這是你讓鄭老幫你設計的商品房的圖紙，也不是他獨立完成的，也是和他那個老同事共同完成的。”
林麥接過那些設計圖看了起來。不管小區(qū)全景，還是房型圖，林麥全都很滿意。雖然是小戶型，可這些戶型再過個幾十年也不過時，還實用，關鍵是公攤小。林麥前世雖然不是買不起房子的那類人，但是對公攤她深惡痛絕。1998年，她買第一套電梯房，一套148平米左右的房子，得房率有一百一十多平米，這也是算了公攤的。2008年，買了一套差不多面積的電梯房，得房率就只有一百零幾平米，縮水了將近十平方米。這個還能忍，因為客廳、飯廳、房間還都不算小。在她重生之前，已是2020年，那個公攤就有些離譜了。150平米的房子，客廳飯廳衛(wèi)生間……還沒有之前買的不到150平米的房子大。特別是次臥和客房，也就只能放張床加個小電腦桌。這么大的公攤也不知開發(fā)商是怎么算的，簡直坑爹。林麥把所有圖紙全都看了一遍，對陳封道：“鄭老那個老同事叫什么，我這就去請他。”
陳封摸了一下鼻子：“這個鄭老沒跟我說。他只提了兩句，這些設計圖是他和擅長房屋設計的老同事一起完成的。”
林麥思忖了一下，道：“那我去中南設計院自己去挑一位擅長設計房屋的老專家吧。”
林麥拿著包包剛要離開，一個人事科的員工走了進來，和林麥碰了個正著。人事科的那個員工先叫了聲：“林總好。”
然后對陳封道：“陳副總，公司安排給每個員工發(fā)一盒月餅過中秋。你們?nèi)f通地產(chǎn)的月餅全都送達，請您簽收一下。”
陳封走到辦公室門口，沖著對面兩間手下的辦公室喊了一嗓子：“人呢，都躲著下蛋呢！”
從那兩間辦公室里立刻跑出好幾個小弟：“陳總，有啥事啊？”
陳封指了一下人事科的員工：“人家送月餅來了，你們誰去簽收一下，然后把月餅發(fā)給工地上每個人，誰都不許漏掉。”
幾個小弟應了一聲，就一起去清點月餅。雖然有幾百盒月餅，可人多力量大，五分鐘不到就清點完了。數(shù)目是對的，其中一個小弟簽收，另兩個小弟拿著破盆在工地上敲了幾下：“公司發(fā)月餅啦，大家來領月餅！”
不少農(nóng)民工聽到吆喝聲，只停頓了一下，就繼續(xù)工作。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公司福利關我們毛事！那兩個小弟見農(nóng)民工都沒什么反應，道：“你們一個個財大氣粗，連月餅都不要了？”
眾人不敢相信地問：“有我們農(nóng)民工的份？“他們農(nóng)民工在工地上干活，干一天活拿一天錢。工地唯一的福利就是包他們一日三餐，給他們提供住宿的工棚。除此之外，任何福利都和他們無關。那兩個小弟道：“陳總說了，全都有份，哪怕上了一天工的也有份。”
眾人一聽，不論年齡大小，全都發(fā)出一聲歡呼，扔下手里的活兒就跑到陳封的辦公室門口領月餅。每盒月餅里面有八個大月餅，把眾人高興壞了。在這個只解決了溫飽問題，物質(zhì)貧乏的年代，能吃上月餅是件幸福的事。不管領到月餅的農(nóng)民工，還是在排隊等著領月餅的農(nóng)民工，都紛紛向林麥和陳封致謝。他們有的也干過一些工地，那些工地還都是國營的，也沒見哪個領導惦記著他們這些農(nóng)民工，給他們發(fā)點節(jié)日物資。林麥這個私營老板卻惦記著他們，給他們發(fā)月餅，怎能叫他們不感動。陳封擺了擺手：“不用謝我，謝林總就行，是她安排給你們發(fā)月餅的，我連知都不知道。”
林麥忙道：“你們也不用謝我，你們?yōu)楣咀鲐暙I，公司給你們發(fā)盒月餅犒勞一下也是應該的。”
眾人聽了心里都很受用。很少有人像林麥這樣肯定他們的貢獻，尊重他們。林麥交代陳封，中秋節(jié)期間，給所有工人加個餐。陳封笑著問眾人，中秋節(jié)想吃什么好菜。眾人異口同聲道：“想吃紅燒五花肉！”
年輕的農(nóng)民工得寸進尺，齊聲嚷嚷：“別來那種只有米粒大的肉塊，要來就來小孩巴掌大的五花肉。至少每人分兩塊，吃就讓我們吃個痛快！”
干體力活的人，最愛吃的就是油膩膩的五花肉。年紀大的農(nóng)民工雖然不敢提要求，可是一想到小孩巴掌大的五花肉，就忍不住吞口水。陳封看著那群年輕的農(nóng)民工笑罵道：“我什么時候給你們吃過米粒大的肉塊？至少也有蠶豆大好嗎？你們盡在林總面前告我的黑狀。”
眾人哈哈大笑。陳封敲了敲一側太陽穴：“這樣好了，中秋節(jié)期間，你們每人中餐和晚餐有一條半斤大的油炸魚，和三大塊小孩巴掌大的紅燒五花肉，早上有肉包子吃，這伙食沒人再有意見了吧。”
眾人開心道：“沒意見了！”
陳封臉色一沉：“那還不趕緊去干活兒！”
那群農(nóng)民工急忙把月餅送往自己住的工棚，急吼吼地干活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