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
李牧一聲低喝,身后混沌道樹虛影轟然暴漲,巍峨主干貫穿虛空,混沌道紋流轉不息,隱隱透出新生秩序的金芒,與漫天詭氣遙相對峙。
“混沌,汲源!”
李牧雙手掐訣,大聲厲喝。
剎那間,混沌道樹千萬根須驟然賁張,如銀龍探海,撕裂層層法則亂流,根尖泛起灰蒙道光,吸力磅礴,所過之處,死寂詭氣如百川歸海,瘋狂涌入道樹之內。
“噗噗……”連綿不絕的道音亦連綿不絕!
混沌道力瘋狂汲取至陰至邪的詭力,混沌道樹枝頭秩序道果垂落清輝,定格詭氣之源,令其失去反饋。
只見,侵襲萬界的詭源被混沌道樹千萬根系瘋狂汲取,難以逃逸!
李牧盤坐混沌道樹下,周身混沌繚繞,雙目緊閉,心神全注混沌大道法門,周身氣息震蕩不止,牽扯其重傷之軀,猶如萬雷噬身,疼痛難忍。
然,每煉化一縷詭氣,便有一股轉化為混沌道元,反哺道軀,修復經脈,滋養枯竭道元,李牧身上的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
萬界之界壁,混沌道樹千萬根須舞動,引動數萬里灰蒙洪流,將詭源之氣源源不斷引入,汲取,虛無黑洞擴張之勢漸緩,侵蝕萬界恐怖詭力,正被李牧以霸道手段強行吞噬。
看到這幕,眾界主立于虛空,無不心神震顫。
“李道友,道境無雙,竟能以混沌道樹強汲,煉化此等詭毒,真是萬幸啊!”昊一道尊撫須長嘆,眼中敬意難掩。
太初道尊目光凝重:“此毒與祖樹被蝕本源同源,唯混沌大道可徹底凈化。然,李道友傷勢未復,強催道樹,恐有反噬之險;我等當助其一臂,穩固萬界根基,為其護法。”
言罷,太初道尊周身清輝暴漲,抬手引動萬法源池中萬界祖樹倒影,一道凝練光柱沖天而起,化作陣旗,懸于星海中央。
“諸位道友,布萬界歸靈大陣!”
星衍道尊應聲而動,周天星盤虛影浮現,億萬星辰軌跡交織,化為陣眼,鎖定祖樹核心脈絡。
太宇仙主玉手輕揮,太宇陣圖鋪展,層層空間折疊,將大陣之力精準導入祖樹各處。
玄黃道君引動玄黃本源,化厚重土黃神光,加固祖樹根基;青霖道母催動生機道則,翠綠光華如藤蔓纏繞,滋養受損枝干;昊一道尊、永寂冥主、幻時天主等界主亦各展神通,將本源注入大陣。
霎時間,諸天萬界靈機匯聚,億萬流光匯入萬界歸靈大陣;清輝普照,如甘霖灑落,籠罩萬界祖樹,蔓延樹干的詭白紋路漸漸消退,枯萎枝葉重煥生機,滯澀源絡逐漸通暢。
萬界祖樹根基穩固,星海法則亂流平復,無形中為李牧掃清煉化阻礙。
混沌道樹核心,秩序道果驟放金芒。道果表面灰金道紋疾轉,逆轉陰陽之法運轉至極,涌入混沌道樹的邪異詭源,在其牽引下匯聚根部,凝成一片漆黑詭湖。
“混沌化生,陰陽逆轉!”
李牧道念一動,秩序道果金輝暴漲,一道粗大金紋垂落,直入詭湖,迅速將其煉化為縷縷灰蒙混沌本源。
混沌本源沿道樹脈絡奔涌,一部分滋養道樹自身,令枝葉愈發蒼勁,葉片上演化微縮世界;另一部分涌入李牧體內,修復壯大其道基經脈。
李牧氣息穩步回升,紊亂道韻重歸凝練厚重。混沌與秩序之掌控愈發圓融,道果搏動有力,合道之境又進一步。
星海之中,詭氣漸稀,虛無黑洞擴張止息,逐漸收縮。混沌道樹已汲取逾七成詭氣,愈發巍峨,枝葉間清輝與混沌交織,演化一方方小世界,氣象萬千。
……
此時,源穢神殿廢墟之上。
昔日神殿已成斷壁殘垣,慘白枝干崩裂,暗紅污光凝痂,死寂與毀滅氣息濃烈如瘴。
廢墟深處,兩道殘魂如鬼魅游走——正是腐源古神,噬界古神之詭源
二神詭形無法維持,氣息虛弱,詭源若隱若現,顯然在母樹自爆中它們亦遭受了重創,然,其眼底幽光閃爍,邪異暴虐一點未減。
“混沌道主,又是他,吾族萬載謀劃,毀于一旦!”腐源古神散發極怨波動,滿腔恨意不知如傾泄。
噬界古神殘魂翻涌,億萬怨面虛影浮現,森然:“此仇必報!混沌道主汲取本族祖詭源,千年之內他休想完全煉化;吾等尚存一縷殘源,終有重臨之日!”
腐源古神源神微微一晃,滿是無力地道:“重臨?如今牧界詭樹已毀,詭源潰散,諸天萬界再無吾族立足之地。待那混沌道主煉化了本族之源,道基日固,盡吞吾族遺力;大道再進階一步,屆時,誰可制他?”
“正因如此,豈能坐待湮滅!”噬界殘魂驟然凝聚,意念如刃,恨聲道:“既然此諸天萬界,已無立錐之地,我等便往吾族誕生之處—邪源古界!”
“邪源古界?”腐源殘魂猛然一滯,驚懼道:“你竟欲返那紀元墳場?彼處法則崩壞,時空錯亂,界源混雜如麻,萬界遺骸堆積成障,吾族先祖亦不敢久留,當年吾族費盡心機降臨此界樹,方得一線生機。如今重返祖地!豈非自投死路?”
此懼非無根。邪源古界之怖,早已刻入詭族血脈深處;那是強者埋骨之所,法則亂流之地,詭族全盛之時亦無法立足,如今它們已廢殘九成九,哪還有機會?
噬界古神殘魂發出低沉尖嘯,滿是不甘地厲聲道:“留于此界,唯有魂飛魄散;入邪源古界,九死一生,然,尚有一線天機,彼處匯聚萬界負面之源,原始詭邪之力充盈如海。若得汲取,或可重塑道基,乃至……超脫舊我!”
噬界古神意念激蕩,近乎癲狂:“腐源,睜目觀之!吾等已無退路!唯搏此一線,他日方可攜無上邪威詭源歸來,向那混沌道主,向這諸天萬界,討還血債!”
腐源古神殘魂沉默良久,波動劇烈,似在生死之間掙扎,感知自身殘源日漸消散,又遙感混沌道樹磅礴威壓,終是發出一聲嘶鳴,怨毒如咒:“罷了!縱墮永劫,亦勝無聲湮滅,噬界,便依你之言!”
言罷,二位詭神殘源再無遲疑,合力催動詭族祖源之印。
廢墟核心,空間微漾,一道灰白裂隙悄然浮現,縫隙的盡頭,混亂嘶吼,法則崩解之聲交織,恍若通向萬法歸焉之境。
兩道殘魂化作流光,決然沒入其中。
臨入之際,腐源殘魂回望諸天,目光鎖定那株混沌道樹,臨走惡狠狠撂下一道詛咒:“混沌道主……待吾歸來,定讓你道消靈污,永墮詭海!”
……
混沌道樹之下,李牧雙眸微啟。
方才煉化詭源之際,心神忽有所感——一絲極微、極惡之波動撕裂虛空,遁向不可測之域,一閃即逝,幾如幻影。
李牧眉頭微蹙,神念欲追,卻已杳無痕跡,正值煉化關鍵,海量死寂詭力需以全神導引,稍有分神,恐引反噬,損及道基。
“漏網之魚,抑或垂死掙扎?”李牧心念急轉,旋即斂去:“跳梁之輩,縱有殘孽,亦不足為患。待吾煉盡詭源,道果圓滿,萬般詭譎,一力破之。”
遂,李牧收攝心神,催動混沌道樹與秩序道果,億萬根須吞納彌漫星海的無盡詭源。
混沌道樹光華暴漲,枝葉舒展,片片道葉皆映混沌開天、諸界生滅之景;枝頭道果渾圓飽滿,搏動如心,引動周天道韻潮汐奔涌。
李牧傷勢盡復,氣息愈顯浩瀚,雙眸開闔間,混沌星璇輪轉。
一呼一吸之間,時間飛逝,轉眼百年。
……
無盡遙遠,超脫諸天之上。
此處無時無空,無法無序,破碎界璧堆疊成山,如巨獸枯骨,漂浮于永恒虛無;光陰在此失衡,或瞬息萬載,或萬載一瞬,法則碎片扭曲交纏,化作光怪陸離之險境,步步殺機。
此即太邪古界,亦稱邪源古界—萬界法則之巔,放逐之地,混亂之源。
兩道詭族殘神的詭魂,歷盡劫難,終穿混亂壁壘,抵至此境。
正是詭族之神主-腐源,噬界,它們如兩縷將熄幽火,在太邪古界破碎的界璧間飄搖不定。
四周法則扭曲如狂潮,光陰碎片似利刃刮骨,掠過魂體,皆引撕裂之痛;遠方,一具太古遺骸靜靜橫亙虛空,骸骨纏繞漆黑邪穢,沉淀不知多少紀元的陰詭本源,沉如淵海。
“往……那邊……”腐源殘魂微顫意指一處翻涌暗黑邪霧的漩渦。
噬界殘魂猛然一震,感應到漩渦深處一絲精純至極的邪源詭力,貪婪壓過恐懼,二者如飛蛾撲火,直入詭霧。
一入邪源黑霧,腐源當即發出無聲的慘嚎,魂光急速黯淡;噬界殘存意志,如瀕死兇獸露出獠牙,反向撕扯周遭詭霧,強行攫取其中一縷陰冷邪力。
“吞!吞噬它們!”噬界意念癲狂,決絕如刃。
聞言,腐源強壓恐懼,殘魂化作無形巨口,瘋狂啃食邪源黑霧。
初時如滴水入旱地,攝取甚微,魂體反被侵蝕得千瘡百孔,直至第一縷精純邪源詭力被其煉化,殘魂核心忽泛起一絲白光,潰散之勢大緩。
“有用!”腐源精神一振,吞噬愈烈。
二者如墮血池餓鬼,不顧一切撕扯吞咽,邪源詭霧翻騰不休,內蘊混亂意念如潮沖擊神魂,暴虐、怨毒、瘋狂之念如針扎骨髓,欲將其同化。
腐源,噬界緊守一點本我詭源,以詭族古神獨有煉法,強行剝離邪源,補益己身。
詭源魂體于破碎,重塑間不斷輪回,一次次瀕臨湮滅,皆靠吞噬續命;痛如億萬毒蟲噬魂,又似熔爐煅燒神識。
數月?
一瞬?此地時序崩亂,光陰無義。
兩道詭魂已凝實些許,化作兩團搏動幽光。光球表面浮出簡陋五官,依稀可見腐源裂口、噬界霧靄之形,眸中躍動幽綠詭火。
脫離初遇詭霧,二者謹慎穿梭于破碎界璧之間,搜尋更多“食糧”。
前方,一具巨獸骸骨橫亙虛空,骨如灰玉,泛死光,纏繞粘稠如瀝青的漆黑流質,散發窒息陰威,其頭顱之上,一株紫黑邪芝扎根,枝葉間凝結數顆搏動暗紅果實。
“那果實……蘊本源死氣!”噬界低語,貪念如火。
它們悄然逼近,距骸骨尚有百里,紫黑邪芝驟然暴起,枝葉如觸手刺穿虛空,直取二魂。
腐源裂口一張,噴出污濁紅光,與觸手相撞,滋滋作響,腐蝕之聲刺耳;噬界則化薄霧繞行,直撲頭顱果實。
骸骨眼眶燃起碧綠鬼火,整具骸骨似活,磅礴死氣化領域,鎖困四方。虛空凝滯,法則如鐵索加身。
二魂身形一滯,行動遲緩如陷泥沼。
“吼!”腐源咆哮,殘魂之力爆發,硬生生崩斷數根法則鎖鏈‘’噬界趁勢撲上,霧靄裹住果實,瘋狂汲取。
很快,三方陷入慘烈吞噬,骨王哀鳴枯萎,骸骨震顫,魂火明滅;腐源、噬界如附骨之疽,死死纏住獵物,不顧一切掠奪。
最終,巨獸骸骨失了紫黑邪芝,失去了死源而隕落,噬界魔影凝實如鐵,高逾百丈,六臂各握一團跳躍邪源;腐源恢復了大半,尚未塑完整法相,不過,兇戾倍增。
“還不夠……需更多……”噬界三首齊吼,六目幽綠掃視死寂詭邪之海,目光盡是瘋狂之色。
二者再度啟程,如餓虎闖狼群,在這混亂墳場中搜尋下一個獵物。
遇“泣血幽云”——億萬怨魂壓縮而成,噬界以新得死氣強行煉化,魔影被撕扯千瘡百孔,終吞其核心;它們潛入“法則毒河”,河水融萬千崩壞道則,腐蝕萬物,二者沉浮其中,如受凌遲,卻將破碎道則強行納入己身……
吞噬無休,掠奪無界。
太邪古界,乃最殘酷養蠱之地。腐源與噬界游走于神魔尸骸、崩壞界核、負面源海之間,每次狩獵皆在生死邊緣。它們氣息愈發深邃,形貌愈發恐怖。
噬界詭神魔影已高萬丈,三首分別呈怨毒、死寂、混亂之相,六臂揮舞間引動邪雷詭火。
腐源詭神則化一慘白詭樹,裂口密布,吞吐污光,根須如蛇,扎入虛空汲取詭源。
一日,二者闖入灰燼平原。
中央一座骷髏祭壇巍然矗立,壇頂懸浮一團變幻陰影——時如魅影翩躚,時如撐天巨魔,威壓令已成氣候的腐源、噬界神魂感到一陣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