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宇號在虛空航道中平穩(wěn)滑行,陰陽翼陣扇動的頻率漸緩,艦體表面的青銅紋路流淌著溫潤的光澤。
夜影界的本源之力已與靈艦核心爐心徹底融合,沿途的混沌亂流撞上光罩,便如春水融雪般消融。
薊羽等一眾人看著這一幕,心中止不住的驚嘆,裂宇號第一次穿梭虛空航道的時候,尚需他們出手,幫助穩(wěn)固航道的穩(wěn)定,但是在融合了夜影界的本源之力之后,再進(jìn)入虛空航道,就和普通航行沒什么區(qū)別了。
按照薊羽的估計,裂宇號的強(qiáng)度恐怕提升了將近一倍,他們最初建造裂宇號時,只是用了各種稀有材質(zhì)堆砌起來的,裂宇號真正的能源核心并不算強(qiáng),但是在吸收本源之力之后,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而他們,也對李牧的實力有了更新的了解。
畢竟夜影界本源之力之前的主人,可就被李牧一拳給滅掉了。
李牧立于艦橋最高處,指尖輕捻著一縷混沌氣。這氣絲在他掌心流轉(zhuǎn)不定,時而化作微縮的星河,時而凝為鴻蒙初開的點。
三天前吞噬的夜影界本源,大多化作了裂宇號的動力,僅余一絲最精純的陰煞本源被混沌道樹收納。
“李道友,前方便是‘霧隱界’域門。”
薊羽的聲音帶著幾分謹(jǐn)慎,玉盤上的星圖顯示,這片界域被厚重的灰白色霧氣籠罩,連三千界圖都只能勾勒出模糊的輪廓。
“古籍記載此地‘氣蒸為霧,霧結(jié)為影’,域內(nèi)修士擅長以霧擬形,性情孤僻,從不與外界聯(lián)系。好像自上個紀(jì)元起,霧隱界就再也沒有生靈進(jìn)入或出現(xiàn)了。”
“聽上去和夜影界的影族有些相似?”
血屠神君有些疑惑的問道,薊羽則是搖了搖頭。
“并非如此,雖都是虛質(zhì),但霧隱界中生靈,卻都是以界域生成的霧氣所凝而成,可以說,整個霧隱界的生靈都是殊途同歸,屬于同族。”
薊羽看了一眼李牧,猶豫了一下,隨后繼續(xù)說道。
“古籍中還有記載,霧隱界中,除了霧隱族,再沒有其他任何生靈存在,而且資源匱乏,霧隱族都誕生于霧氣,而霧氣正是由界域本源之力生成。”
眾人也都聽出了薊羽的言外之意,這一界沒什么油水,沒必要浪費時間攻伐。
李牧抬眼望去,虛空盡頭果然浮現(xiàn)出一片翻滾的白霧,那霧氣并非自然形成,而是由億萬細(xì)小的靈絲交織而成,陽光穿透處,折射出斑斕卻詭異的光紋。
隨著李牧指尖輕彈,一絲混沌氣如游絲飄出,在界壁上蕩開一圈漣漪。
“先繞開界壁,探尋邊緣。另外尋找一下附近所有的界域,我們最好先找一個棲身之所。”
薊羽聽罷,立刻上前一步。
“李道友,我們所在這一片星域,屬于陰界星域,夜影界,包括剛剛的霧隱界,都屬于陰界星域,而陰界星域的主宰,也就是三千界中的九大王界之一,陰界。”
自從進(jìn)入三千界中之后,薊羽手上的三千界圖可以窺探的信息便越來越多,現(xiàn)在不僅可以查看整個陰界星域中的所有界域,甚至還可以查探每個界域中的主宰種族,以及他們的來源等。
這對于李牧他們來說,無疑是一個非常好的消息。
“夜影界的覆滅,想必一定會引來陰界的查探,霧隱界長期不與其他界域有所聯(lián)系,就連陰界也不會涉足霧隱界,這里,不失為一個好的棲身之所。”
薊羽剛剛就想勸李牧,先尋找一個界域作為歇腳的地方,他們總不能一刻不停的征戰(zhàn)下去,再說了,不說九大王界,就說一些實力比較強(qiáng)大的界域,也絕非是他們現(xiàn)在能夠大舉進(jìn)攻的。
圖謀三千界,絕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所以在聽到李牧說找一個棲身之所的時候,薊羽就打定了主意,推薦霧隱界作為落腳點。
畢竟一個資源匱乏,而且荒涼無比,不與其他任何界域有聯(lián)系的界域,太適合作為他們的大本營了。
“好,那便探個究竟吧。”
聽聞李牧此言,薊羽立刻指揮裂宇號準(zhǔn)備進(jìn)入霧隱界。
裂宇號緩緩轉(zhuǎn)向,如同游魚滑入霧海縫隙。艦橋內(nèi),眾強(qiáng)者屏息凝神,透過舷窗注視著外面的景象——霧氣中隱約可見懸浮的島嶼,島上生長著銀灰色的樹木,葉片邊緣流淌著液態(tài)的光,樹下偶有身披霧紗的身影走過,步履輕盈得如同踏在云端。
“這些霧民的靈韻與天地相融,竟能避開陣法探查。”
血屠神君摩挲著血幡邊緣,語氣中帶著訝異。他試著放出神念,卻在霧氣中被層層折射,最終消散無蹤。
枯禪佛主低宣佛號,金身佛光在掌心流轉(zhuǎn):“此界靈氣中居然含有可以傷人元神,損人道基的成分,久居的話恐怕就連我等也要受影響。”
“不是靈氣,是霧氣。”
劍宗老祖聲音低沉,嚴(yán)肅道:“這霧氣中含有可以損傷我等道基的東西。”
李牧未發(fā)一言,目光不是看周圍的霧氣,而是落在霧海深處。
那里有座孤峰,峰頂繚繞著與別處不同的紫霧,霧中隱約可見一座石殿,殿頂懸著顆拳頭大的明珠,正源源不斷地吞吐著紫色霧氣。
那紫色霧氣和霧隱界散發(fā)的霧氣不光顏色不同,就連其中的物質(zhì)都大相徑庭。
如果說霧隱界誕生的霧氣中含有的物質(zhì)可以傷人根基的話,那那些紫色的霧氣無疑就是可以修補人根基,提升上限的寶物,絕對是不可多得的至寶。
這種情況與古籍中記載的并不相同。
眾人尋著李牧的目光看去,同樣也注意到了那紫色霧氣的不同。
“這是什么東西?”薊羽查閱著玉盤記錄:“古籍中對此沒有任何的記載。”
薊羽有些驚訝,因為自從進(jìn)入三千界域之后,古籍可謂是無往不利,就連一界起源都能找到,但是卻對霧隱界的介紹寥寥無幾,并且關(guān)于這種紫色霧氣的記載更是一點都沒有。
裂宇號悄然停在孤峰百里外的云層中。李牧指尖混沌氣化作細(xì)線,無聲無息地探向紫霧。線端觸及紫霧的剎那,竟被悄無聲息地吞噬,連一絲反饋都未曾傳回。
“有點意思。”李牧眉峰微挑。這紫霧的吞噬之力,與曾經(jīng)交戰(zhàn)的詭族竟有幾分相似,卻又多了幾分生生不息的靈動,和死寂一般的詭族又有巨大的差異,幾乎是背道而馳。
正當(dāng)此時,霧海突然翻涌。銀灰色的樹木齊齊轉(zhuǎn)向裂宇號的方向,葉片上的液光驟然亮起,交織成一張巨大的光網(wǎng),朝著靈艦罩來。樹下的霧民褪去輕紗,露出由霧氣凝聚的真身,手中握著凝結(jié)的霧矛,眼神警惕如獵食的鷹。
“李道友,是否出手?”三軍元帥握住腰間令牌,艦體主炮已悄然充能。
李牧搖頭,指尖輕點艦橋中央的陣眼。裂宇號表面的青銅紋路驟然亮起,混沌氣順著紋路流淌,在艦體外形成一層薄薄的灰霧。這灰霧看似稀薄,卻如銅墻鐵壁,光網(wǎng)撞上時無聲碎裂,霧矛穿透處瞬間被混沌氣同化,化作無害的白氣。
霧民們見狀,齊齊后退半步,眼中閃過驚懼。為首的霧民舉起霧矛指向天空,口中發(fā)出古老的音節(jié)。剎那間,孤峰頂?shù)淖响F劇烈翻涌,那顆靈珠爆發(fā)出刺目的光芒,整座孤峰竟緩緩拔地而起,朝著裂宇號飄來。
“他們這是在邀請我等登山?”薊羽解讀著霧民的手勢,語氣中帶著驚奇:“這倒是出乎古籍記載。”
“剛剛的霧矛,好似是對我們的考驗?”
鎮(zhèn)海王觀察細(xì)致入微,發(fā)現(xiàn)霧矛進(jìn)攻失效之后,那些舞民臉上的戒備已經(jīng)全然消失不見,反倒是隱隱有些期待。
李牧望著飄來的孤峰,紫霧中那座石殿的輪廓愈發(fā)清晰。
殿門上方刻著三個古老的符文,似鳥似獸,隱隱散發(fā)著與混沌氣共鳴的波動。
“去看看。”李牧轉(zhuǎn)身走向艙門:“你們在此等候。”
血屠神君等人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按捺住跟去的念頭。他們清楚,以李牧的修為,這霧隱界縱有貓膩,也傷不了他分毫。
如果霧隱界對李牧都有威脅的話,那他們跟著去也沒有任何的作用,只能給李牧拖后腿。
李牧的身影在霧中穿行,腳下的云氣自動分開。那些銀灰色的樹木仿佛有了靈性,葉片輕輕搖曳,液光在地面投射出蜿蜒的光路,指引著他走向石殿。
殿門無風(fēng)自開,內(nèi)部并非想象中的幽暗,而是彌漫著柔和的紫光。殿中央的石臺上,那顆靈珠懸浮在半空,珠內(nèi)竟然有頭蛟影盤旋,鱗片由霧氣凝成,每一片都折射出不同的界域景象。
“混沌道體……”一個蒼老的聲音在殿內(nèi)響起,靈珠表面泛起漣漪,浮現(xiàn)出一張由霧氣組成的老臉:“三千年了,終于等到能解開此珠封印的人。”
李牧指尖輕叩石臺,混沌氣如細(xì)針探入珠內(nèi)。蛟影猛地抬頭,發(fā)出無聲的咆哮,珠壁上瞬間布滿裂痕。
“它不是被封印,是自愿守在此地。”李牧收回手指,語氣平淡:“這珠子是座界域通道,連接著三千界之外的‘迷霧海’。”
霧氣老臉劇烈翻騰:“你竟能看透?不錯,太古之時,我霧隱界便是迷霧海與三千界的中轉(zhuǎn)站。后來詭族過境,霧蛟以身軀堵住通道,才保下此界。”
迷霧海,又稱界海,乃是眾多界域破碎之后的碎片堆砌而成的星海,同時又是除了已經(jīng)探明的三千界域之外星域的統(tǒng)稱。
迷霧海不可入,這是三千界域所有生靈的共識,其中有大恐怖。
李牧看向珠內(nèi)蛟影,它的鱗片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顯然已到油盡燈枯之際。
“它在等一個能接替它的存在。”
霧氣老臉聲音低沉。
李牧指尖凝出一滴混沌本源,輕輕彈入珠內(nèi)。
本源落入的剎那,蛟影發(fā)出震徹殿宇的龍吟,周身霧氣驟然炸開,化作億萬道流光融入聚靈珠。珠壁上的裂痕開始愈合,表面浮現(xiàn)出繁復(fù)的混沌紋路,與裂宇號的青銅陣紋隱隱呼應(yīng)。
霧氣老臉看到這一幕,差點激動的熱淚盈眶。
“果然,預(yù)言是對的,會有一個混沌道體來到霧隱界,他會帶領(lǐng)三千界走向光明!”
李牧雖然能看透靈珠和靈珠的作用,但是對于老臉口中所說的這些事沒有任何了解,此刻靜靜的等待著老臉的下文。
“原本這里的通道將在三個月之后開啟,在道友的幫助下,將開啟時間拖延到了萬年之后。”老臉的聲音帶著釋然:“屆時迷霧海的霧潮,還有迷霧海中的生靈,都會順著通道涌來,還望道友……護(hù)三千界周全。”
“你……是不是很久未曾出過霧隱界了?”
李牧含蓄的說道,老臉?biāo)坪跏菦]有預(yù)料到李牧的這番話,霧氣老臉居然浮現(xiàn)出了疑惑。
“道友此乃何意?”
“無事,萬年的時間,足夠我成長,到時的我,自會橫推一切敵。”
李牧雖然語氣平靜,但是說出的話卻像是驚天霹靂一般。
霧氣老臉看到李牧這副模樣之后,最后提著的那一口氣也終于消散,老臉化作了漫天光點,融入石殿的梁柱之中。
整座孤峰開始劇烈震顫,朝著霧海深處沉去,唯有聚靈珠依舊懸浮在石臺上,散發(fā)著溫潤的紫光。
李牧走出石殿時,霧民們齊齊跪拜在地,霧矛斜指地面,行了最隆重的禮節(jié)。他沒有回頭,身影幾個閃爍便回到裂宇號。
“此界有異動?”薊羽見他歸來,連忙上前詢問。
剛剛在外面的他們,明顯的感受到了此界的異變,而且似乎是朝著好的方向異變的。
“這霧氣中原本可以損人根基的那種物質(zhì)好像消失了?”
劍宗老祖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霧氣中的變化,臉色驚訝,看向李牧的眼神充滿震驚。
此界的變化,是從李牧進(jìn)入石殿之后才發(fā)生的,是因為什么不言而喻。
原本擔(dān)心久居此界會損害修為的眾人,此刻也都沒有了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