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寶府深處,萬籟俱寂。
李牧盤坐于混沌道樹之下,心神與道樹同息共脈。
一枚初生的秩序道果雛形懸于枝頭,灰金交織,不過拳頭大小,透出一股圓融無礙的“規整”“定理”之韻。
道果表面,細密道紋流轉不息,汲取道樹內“萬化咒”之力,絲絲縷縷秩序真意于道果內凝聚,梳理混沌氣流的運轉軌跡。
因萬化咒侵蝕紊亂的脈絡,于此道果調和下漸趨井然,沖突消弭,道樹根基愈發穩固堅韌。
李牧心神沉入道果本源,以此為橋,反向觸及“萬化咒”,汲取其源,育有道果。
“鴻蒙祖根……”李牧心湖微瀾,萬化咒乃一種源自萬界本源的“矯正”之力,欲將一切偏離“鴻蒙法序”者強行歸正,其源綿長陰毒,直指大道根基,與孕育三千主界的“鴻蒙祖根”本源相連。
明悟至源,李牧眸光一凝,引動秩序道果,使其道韻頻率悄然貼近萬化咒中那一絲“鴻蒙法序”真意。
初時,二者仍有細微排斥,道果微微震顫。
李牧不急不躁,以混沌大道包容萬象之性為基,徐徐引導,漸漸地,萬化咒之源抗拒之意減弱,將秩序道果視作同類,流轉之間,泄露大量本源之秘。
借此微妙聯系,李牧神識如附骨之疽,逆勢而溯,道樹根系觸及一片浩瀚古老、如萬物母胎般的磅礴意志—正是鴻蒙祖根之本源!
“欲解此咒,或需從祖根入手……”李牧心念電轉,收斂心神,專注于混沌道樹與萬界源絡的連接。
混沌道樹根系侵入“玄黃古界”源絡分支的主根,引動,汲取玄黃古界母源界力。
道樹沐浴沛然母源之下,通體輕鳴舒暢。主干之上,新枝嫩葉肉眼可見地抽發,葉片舒展,脈絡清晰,浮現獨特玄黃紋理。
李牧周身氣息隨之沉淀,肌體泛出溫潤如玉的光澤,恍若與腳下大地、身后道樹渾然一體,不可撼動。
……
無盡虛空深處,太初古界。
界心之內,萬法歸源之地,清輝籠罩,道則如瓔珞垂落。
太初道尊端坐其中,周身繚繞太初清氣,面容隱于朦朧道光之后,唯有一雙眸子深邃如淵,映照萬界源絡運轉之跡。
忽而,太初道尊眸光微動,察覺維系源絡平衡的法則絲線傳來一絲極細微的異常波動。
“嗯?”
太初道尊萬古不變的面容掠過一絲驚異。
當初以“萬化咒”侵蝕混沌道主之根基,逆轉其道,使其衰敗。
可,此刻感應之中,混沌道樹非但未萎,反透出新生氣息,秩序真意彌漫開來,與其太初之道同源。
“竟能借吾之咒力,凝自身秩序道果?”
太初道尊心念微轉,推演天機,混沌道主之命運軌跡籠于一片迷霧,難以窺清。
太初道尊抬指一點,一縷太初清氣凝聚,化作無形道鏡,鏡光穿透層層虛空,遙照幽冥血界,落向那株巍峨混沌道樹。
……
就在太初道尊窺視混沌道樹本體之際,李牧似有所覺,心念微動,施展以遮掩之術將混沌道樹的氣息徹底遮掩。
“秩序自生,混淆天機……好一個混沌道主。”
太初道尊收回目光,面露凝重之色;盡管李牧遮掩了混沌道樹的氣息,然,那株混沌道樹已然沒了枯萎之勢,超乎他預料地恢復著。
“變數已生,需早做籌謀。”
太初道尊眉頭緊鎖,喃喃自語了一句,指尖道元隨之散去。
……
幽冥血界,萬法沉寂。
混沌寶府深處,李牧心神游走于萬界源絡之間,身后道樹擎天而立,枝葉舒展,億萬微縮世界于其間生滅輪轉。
忽而,整座幽冥血界微微一顫,源自法則層面驟然凝滯;血海止浪,靈氣斷流,連虛空塵埃亦懸停不動。一道古老意志降臨,如太古巨獸睜眼,無聲無息籠罩此界。
寶府之外,明月銀甲驟放寒光,金瞳中數據洪流奔涌不息,卻似墜入無底深淵,難解這突如其來的威壓。
蕭驚天自裂宇號艦橋猛然起身,玄甲錚鳴,周身靈光被壓制至僅護方寸之地。
一道清輝自無窮高處垂落,無視重重陣禁,徑直穿透混沌寶府外圍禁制,在李牧身前凝聚成一道模糊身影。
來者周身道光朦朧,面容不可辨,唯雙眸深邃如淵,內藏太初開辟、萬法歸一之象——正是太初道尊投影將臨!
“混沌道主。”太初道尊聲如萬古寒泉,嚴肅道:“汝觸鴻蒙禁忌,竊汲源絡,擾祖根安寧。今奉祖根本源意志,命爾即刻斷絕與萬界源絡之連,散盡混沌道樹,自封道基,于幽冥血界靜思己過,方可避道滅之劫。”
話音未落,掌中已現一團混沌氣流,內蘊煌煌意志,正是鴻蒙祖根本源顯化!
此意一出,整座寶府劇烈震顫,道樹億萬枝葉嘩然作響,微縮世界光華亂閃,李牧周身混沌氣流竟有潰散逆流之勢!
李牧眸光一凝,長身而起,未與那祖根意志硬撼,只抬手一指身后道樹枝頭的灰金道果。
秩序道果應聲輕顫,灰金道紋流轉,一股“規整”“定理”之意彌漫而出。
與此同時,李牧引動混沌大道,周身灰蒙氣流奔涌,演化地水火風、生死輪回、時空生滅……諸般異象紛呈,浩瀚磅礴,盡顯混沌包羅萬象之真意。
清輝灑落,融入混沌異象;霎時間,狂亂氣流歸位有序,地水火風各守其律,生死輪回循軌而行,時空生滅依序而動——混亂與秩序,于混沌之中達成玄妙平衡!
“混沌非亂,納序于心。”李牧聲若道音,回蕩寶府:“萬法歸流,皆入吾彀。此秩序道果,生于混沌,長于混沌,乃吾道自然所化,鴻蒙法序偏安一隅,何來擾動祖根?侵蝕萬界?”
太初道尊投影眸光微動,周身清輝泛起漣漪,凝視那枚秩序道果,又望向李牧周身圓融無礙的混沌氣象,默然良久,開口道:“汝之才情,亙古罕見。然,以混沌大道行合道之舉,實為竊天地權柄,以身代天。一旦踏足,便與諸天萬界因果深纏,再難超脫,劫數隨行,終有盡時。
“今日,汝借秩序穩住混沌,暫得喘息,他日合道劫臨,因果反噬,縱通天徹地,亦難免道消身殞,望混沌道主三思而行!”太初道尊飽含深意地看著李牧,再三勸說道。
李牧負手而立,眼底混沌星璇旋轉,映照萬界生滅。
“道途漫漫,豈因艱險而退?合道之弊,吾早了然;混沌之道,在于演化,在于超越。若畏劫止步,與坐井觀天何異?此路,吾必行之。”
太初道尊深深望李牧一眼,目光似穿透無盡時空,窺見一段既定又模糊的未來。周身清輝漸斂,祖根意志悄然收回。
“既執意如此……好自為之。”太初道尊看著李牧撩下一句話。
語畢,太初道尊投影化作點點清輝,散入虛空;籠罩幽冥血界的凝滯感隨之消退,萬物復歸流轉。
混沌寶府重歸寂靜,李牧獨立道樹之下,眸光如淵。
太初道尊之言于心湖蕩起層層漣漪,合道之險,李牧早有所料,今日親聞,更知前路荊棘遍布。然,李牧道心如鐵,唯精唯一,縱萬劫加身,亦不改其志。
……
與此同時,無盡遙遠虛空之外,一方超然秘境之中。
七道亙古身影再度齊聚,星衍道尊周身星屑流轉,太宇仙主端坐九彩蓮臺,昊一道祖道袍輕揚,古源界主烈焰明滅,永寂冥主如淵沉寂,太無界主鋒芒內斂,幻時天主身形縹緲。
中央虛空,太初道尊本尊投影顯化,將幽冥血界之事娓娓道來,尤重李牧凝秩序道果、融混沌于有序,以及其合道之志。
“其混沌之道已生異變,秩序內蘊,根基愈固。合道之心堅不可摧,恐難阻其勢。”太初道尊語聲淡漠,令諸尊神色凝重。
“秩序道果……混沌納序?”星衍道尊指尖星芒急閃,推演天機,眉頭緊鎖:“此等變數,亙古未有。若任其合道成功,以其混沌包容之性,屆時……”
“屆時吾等皆為其掌中傀儡!”古源界主沉聲截斷,神焰暴漲:“絕不可容他邁出那一步!”
太宇仙主清輝掩面,聲如冰泉:“混沌道主已成心腹大患。既汲源絡,又圖合道,妄執萬界權柄。此例若開,吾等億萬年超然之位必將傾覆,諸天格局頃刻顛覆。”
昊一道祖撫須緩言:“太初道友此前布局,引萬化咒以挫其勢,今觀之,非但無效,反助其凝道果。尋常手段,已難制衡。”
永寂冥主低笑如淵:“既如此,便行非常之法。‘萬界封靈大陣’雛形已成,何不提前發動?斷其爪牙,絕其根基,看他如何合道!”
幻時天主身影虛晃,疊音回蕩憂慮道:“大陣若啟可引源絡之力,強行剝離其所控諸界,斷絕母源供給;不過,此舉恐牽動三千諸界!。”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太宇仙主眸光掃過眾人,決然道:“依前議,提前布設‘萬界封靈大陣’!吾等七界為主導,即刻傳訊玄黃、萬木、須彌、九幽諸界,共襄此舉!務于其晉階合道之前,完成封鎖!”
“善!”
“可!”
“便如此!”
……
七道意念交匯,肅殺決絕。
七尊同時抬手,引動界域本源,化作七道橫貫諸天的璀璨光柱,沒入虛空深處,無數詔法旨攜古老盟誓,跨越星海,飛向與源絡相連的古老界域。
一場針對混沌道主-李牧、旨在斷其根基、阻其合道的“萬界封靈大陣”,于諸天至高意志之下,悄然拉開帷幕。
……
熾炎神界,熔炎之海。
炎神本尊巍峨神軀立于沸騰熔巖核心,胸前那道猙獰斧痕灼痛未消,焚世神炎明滅不定,忽的,一道橫貫諸天、攜古老盟約氣息的璀璨光柱,悍然撕裂熾炎神界的天穹,懸于熔海之上!
光柱之中,太宇仙主清冷高渺的意志如潮水般涌入炎神本尊識海:“……混沌道主逆亂源絡,妄圖合道,竊取萬界權柄,其行已觸鴻蒙禁忌!今,吾太初、星衍、太宇、昊一、古源、永寂、太無七界共議,啟‘萬界封靈大陣’,斷其根基,阻其惡舉!熾炎界主,速速響應,共襄此舉,滌蕩諸天!”
“七大主界聯手對付混沌道主!哈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炎神本尊先是一怔,焚世神炎沖天而起,赤金眼眸中爆發出駭人精光,狂喜不已。
“太宇道友放心!此獠毀吾法相,傷吾本源,此仇不共戴天!吾熾炎神界,傾盡一界之力,亦要助各位道友完成此陣,絕不容那混沌道主肆意猖狂!”炎神本尊宏大意念轟然回應,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
炎神本尊當即引動界域本源,一道熾烈磅礴的赤金光柱自熔海深處沖起,與那太宇光柱交相輝映,表明立場。
更是主動聯系向那些平日與熾炎神界交好,依附的中小界域,告知七大主界之決議。
寒冰神界,永恒凍土。
“咔嚓……轟!”
冰骸主宰周身萬載玄冰轟然炸裂,九顆頭骨虛影發出尖銳刺耳的呼嘯,幽藍眼眸中冰芒爆射,整片凍土都在其激蕩的心緒下劇烈震顫。
那來自星衍道尊的星輝光柱,如同刺破永夜的第一縷曙光,照亮了她心中的積郁。
“好!好!好!七界聯手,布下封靈大陣,看那混沌道主還能囂張幾時!”冰骸主宰神念如萬古寒風刮過界域,興奮道:“星衍道友,吾寒冰神界,愿為前驅!定要叫那混沌道主,永葬幽冥!”
話音未落,冰骸主宰那冰冷強大的意志已化作無數道寒冰符詔,穿越層層虛空,飛向與寒冰之道契合的“北冥玄界”、“霜雪大世界”、“九幽寒淵”等界,陳說利害,共邀出手。
雷罰神域,萬雷海眼。
“轟隆隆——!”
萬古雷神殘破法相在雷池中瘋狂翻滾,引動億萬雷霆如同瘋魔般亂舞。
“七界!是七界聯合!李牧!你的死期到了!哈哈哈哈!”萬古雷神獨目之中紫電狂涌,發出震碎星河的狂笑,笑聲中帶著無盡的怨毒。
“昊一道友!吾雷罰神域,必鼎力相助!此陣若成,吾要親眼看那混沌道主-道基崩毀,神魂俱滅!”
萬古雷神更是鼓蕩起最后的雷霆本源,將一道道烙印著李牧“罪狀”的雷罰神諭,傳向“紫霄雷界”、“震旦天域”
“混沌道主李牧,倒行逆施,強汲三千界域之源絡,動搖萬界根基,其心可誅!今聯合諸界共同伐之,爾等豈能坐視?速速響應,共行天罰!”
三界之主積極響應,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在廣袤無垠的諸天萬界中激起千層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