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震耳欲聾的爆裂聲中,整艘云舟如斷翼之鳥般扎入雪峰。
劇烈的震蕩幾乎將艙室撕成碎片,白暮雪周身玄光劇烈閃爍,最終勉強穩(wěn)住身形。
她喉頭涌上一股腥甜,硬生生將鮮血咽了回去。
煙塵中,她看到兩名弟子倒在扭曲變形的艙壁旁。
白霜額角的傷口觸目驚心,鮮血汩汩而出,若不及時救治,只怕有死無生;芷柔的右臂以詭異的角度彎折,森白的骨茬刺破衣袖。
一個破顱,一個斷臂,都已經(jīng)完全昏死過去。
在這般劇烈的沖擊下,筑基期以下能夠留下一口氣,就已經(jīng)算是運氣不錯。
這寒螭云舟怎么會突然墜落!?
艙外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嘶鳴聲,如同利刃刮擦冰面。
她毫不猶豫一掌劈開變形的房門,漫天飛雪裹挾著刺骨腥風(fēng)呼嘯而入。
抬眼望去,三百丈外的冰崖上,天寶上人正與一頭龐然大物殊死搏斗。
“六翼霜蚺……還是五階……“白暮雪喉頭發(fā)緊。那妖獸展開的霜翼遮天蔽日,每一次振翅都掀起裹挾著冰刃的死亡颶風(fēng)。
更可怕的是,天空中盤旋著數(shù)十頭霜蚺幼崽,它們銀藍相間的鱗片在雪幕中若隱若現(xiàn),織成一張密不透風(fēng)的死亡羅網(wǎng)。
任何試圖憑借修為升空的人,都會在瞬間被撕成碎片。
不能留在這里!
天寶上人若敗,所有人都將成為妖獸的口糧。
白暮雪正欲離去,卻見一名美婦帶著個少年攔住去路。
美婦約莫三十出頭,面容姣好卻帶著狠厲之色,正是煉氣期的彭英怡。
她身旁的少年約十四五歲,眉目清秀,周身靈氣流轉(zhuǎn),是筑基期彭家炎。
雙方見面沒有一句廢話。
“為了家族,殺了她!“彭英怡的聲音穿透呼嘯的風(fēng)雪。
彭家炎足下赤色火光轟然炸開,積雪在高溫下瞬間汽化,形成一圈白霧。
十四五歲的少年身形如離弦之箭,十大兇兵之一的七星火焰刀自袖中飛出時,刀身上一百零八道赤紅紋路逐一亮起,如同巖漿在刀身流動。
刀芒暴漲三丈,將方圓十丈內(nèi)的飛雪都映成了血色,雪花未及落地便在半空蒸發(fā)成霧。
“找死!“白暮雪玉指連彈,指尖凝結(jié)出三柄晶瑩剔透的冰晶劍。劍身薄如蟬翼卻寒意逼人,呈品字形絞殺而去。
劍鋒所過之處,空氣中的水汽瞬間凝結(jié)成細碎冰晶,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鐺——“
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聲響起。
火焰刀橫掃而過,刀鋒與冰劍相撞的瞬間爆出耀目火花。
第一柄冰劍應(yīng)聲而碎,碎片還未落地就被高溫汽化;第二柄冰劍堅持了半息;第三柄冰劍堪堪抵住刀鋒,劍身上突然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符文,竟是白暮雪暗中注入的一道寒冰咒。
彭家炎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他手腕一翻,火焰刀身上突然竄出七條火蛇,順著冰劍纏繞而上。
寒冰咒與烈火相激,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最終冰劍還是寸寸碎裂。
刀勢不減,直取白暮雪咽喉。千鈞一發(fā)之際,她袖中突然竄出七只拳頭大小的血蜘蛛,通體赤紅如血,腹部花紋酷似人臉。
這些蜘蛛噴出的蛛絲并非尋常白色,而是泛著金屬光澤的銀絲,竟在烈焰中堅持了三息才化為灰燼。
“毒蠱都是土雞瓦狗!“彭家炎滿臉不屑,手中彎刀,火焰熊熊燒盡一切毒物。
刀鋒一轉(zhuǎn),無相火順著蛛絲反噬而去。
這種火焰無形無質(zhì),卻能循著靈氣溯源而上。
三只血蜘蛛來不及逃脫,瞬間爆裂開來,濺出的不是血液,而是腐蝕性極強的綠色毒液,將雪地蝕出一個個冒著白煙的坑洞。
剩下四只血蜘蛛剛逃回主人袖中,就被順著氣息的無相火燒成焦炭。
白暮雪臉色微變,左手迅速掐了個法訣,將沾染火焰的袖口整個切下。那片布料還未落地就化為了灰燼。
“炎兒,別給她喘息的機會!“彭英怡在遠處厲聲提醒。
白暮雪眼中寒光一閃,突然從腰間取出一架晶瑩剔透的水晶箜篌。這樂器由蜘蛛大妖霜魄天遺蛻制成,乃是她昭儀身份的憑證。
她五指拂過琴弦,詭異的音波如漣漪般蕩開,附近三頭正在撕咬尸體的四階霜蚺突然渾身一顫,雙目變得赤紅如血,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彭家炎撲來。
“炎兒小心!“彭英怡聲音都變了調(diào)。
少年卻大笑出聲:“來得好!“他足尖一點,身形拔高三丈,火焰刀在空中畫出一個完美的火圈。
長刀揮出,刀氣化作一條三丈長的火龍,將最先撲來的霜蚺團團纏住。妖獸的鱗甲在高溫下發(fā)出“噼啪“的爆裂聲,空氣中彌漫著焦糊的腥臭味。
但另外兩頭霜蚺已從側(cè)翼包抄而來,它們張開血盆大口,冰寒吐息噴涌而出。那寒氣所過之處,連空氣都被凍結(jié)成細小的冰晶。彭家炎剛剛施展完火龍卷,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眼看就要被凍結(jié)成冰雕。
“叮——“
一聲清越的笛聲突然響徹雪原。彭英怡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通體碧綠的玉笛,笛身上刻滿了繁復(fù)的符文。
隨著笛聲,一道虛幻的紫色身影自笛中浮現(xiàn)。那女子一襲紫衣,眉心的血痣妖艷如朱砂,面容卻模糊不清,仿佛隔著一層水霧。
“蘇……蘇師姐?!“白暮雪箜篌聲戛然而止,手指僵在琴弦上。
三頭被控制的霜蚺突然痛苦地翻滾起來,它們眼中的赤紅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原始的兇性。其中一頭霜蚺竟轉(zhuǎn)頭撲向自己的同伴,瘋狂撕咬起來。
趁這間隙,彭家炎刀勢如虹。刀芒暴漲十丈,赤紅中帶著一絲詭異的紫黑。白暮雪倉促間召出的三柄冰晶劍還未成形就被高溫汽化,她腳下三丈內(nèi)的積雪瞬間蒸發(fā),露出焦黑的凍土。熱浪撲面而來,她的一縷發(fā)絲竟無火自燃。
“彭英怡!你竟敢煉化師姐魂魄!“白暮雪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原本整齊的發(fā)髻散亂不堪,幾縷白發(fā)黏在汗?jié)竦念~前。
她眼中怒火幾乎化為實質(zhì),“今日我必……“
火焰刀當頭劈下,將她后半句話永遠封在了喉間。
千蛛教昭儀白暮雪,隕落!
彭家炎刀鋒一挑,白暮雪腰間的儲物袋應(yīng)聲而落。他左手凌空一抓,那繡著冰蓮紋的錦囊便落入掌中,指腹摩挲時還能感受到殘留的寒氣。
彭英怡抬頭望向遠處天際。風(fēng)雪中隱約可見金光與銀芒交織碰撞,天寶上人與六翼霜蚺的龐大身軀仍在纏斗,方圓千丈的雪峰不斷崩塌,卻始終難分高下。
她瞇起眼睛,突然瞥見扭曲的艙壁旁,芷柔被冰晶覆蓋的右手正無意識地抽搐。
“帶上芷柔,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