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開封府菜市口剮人。
近有天竺妖僧,善弄邪法,愚弄愚夫蠢婦,騙錢騙色,害人不淺,剮三千刀。
京中無良子弟借由淫亂,敗壞人倫,皆斬。
那妖僧確實有些法術,被剮時不哭不喊,還口宣“佛號”,令圍觀者動容。
其他相關人等,直接砍頭棄市,少許多麻煩。
此事之后,開封佛寺集體宣稱與妖僧無關,他們信的是本土傳承,早跟天竺之佛教無關。原本各個寺廟還搶什么達摩舍利,現在也不搶了。
有些以本源持經做賣點的,現在老老實實撿起了五祖、六祖的新經。
本來道士以為他們能撿個便宜,沒想到,大宗正濮王帶著禮部和鴻臚寺開始搞全面清查。
有沒有度牒,會不會背經,持不持齋戒,藏沒藏閑人。
經營典當或者便錢務的,是否已經納稅,所得利潤是用于慈善,還是寺內僧人道士自肥了。
道士煉丹,自己吃了沒有,丹藥是否已經在僧道司備注。
年根地下,把開封府周邊查了個雞飛狗跳。
別的不說,光查出來藏匿奸人的就有三四百,要么是別處的案犯,要么就是山匪水寇改頭換面出家。
臨著都臘月初十了,禮部攜鴻臚寺召開京畿地區僧道管理批評大會。
滴水成冰的日子,大幾百號主持就那么站在寒風里站了六個時辰,可算是讓他們感受了一回“魚池之殃”。
既然你們不凈化環境,那鴻臚寺就凈化你們。
以后但凡有人瞎煉丹藥給別人服用,或者有僧人傳播邪說異端,那就全體受罰。
這幫老神棍們戰戰兢兢,趕緊答應,生怕濮王爺要取締他們的牌照。
驚魂未定之際,又聽聞宰相富弼孫女要召集他們做慈善,一個個夾著尾巴,趕緊往大相國寺跑。
前幾天,富柔拿到了李長安親手做的企劃案,很是一頓深入學習。
學什么,當然是學習如何分餅。
凡事必有名利,一人獨吞,則善惡自擔。想要讓別人出力,那就得把好處分出去。
她之前想過接手廚娘學校,可惜運營了一陣子,連五十個生源都沒招到,最后草草結束,自己懊悔了好一陣。
這一回吸取前車之鑒,她先去找了合伙人。
京中公卿權貴子女數不勝數,讀書的不多,但學習持家經營的,總數不低于五千個。
另外,還有富商大戶的小老婆或者女兒,也都是經營產業的好手。
別人不管,她先抓了王弗的壯丁,又拉上王雱的媳婦,司馬康的未婚妻自己的小姑子,成立了個領導小組。
然后在報刊上發出邀約,準備組建婦幼聯合會。
這個行會不光運營慈幼院,還要做許多其他善事。比如關注女性教育,女性就業;家暴處置;幼兒健康養育;家產爭端;婦幼被傷害后救助等。
并且,準備成立一支基金,收取社會各界捐助,專門經營善事。
起初,姐幾個還以為她胡鬧,是結婚前太緊張,導致的精神亢奮。隨著后手露出,才感覺真見到了譜。
在玉津園包了場子,當天報名的女性達到了三千人之多,震驚整個開封。
除了蘇州織女行會這可是第一個大型的女性組織,再加上富弼孫女的名頭,號召力不容小視。
富柔做行首,王弗任首屆秘書長,張瑤做工會總裁,龐氏不想當官,做了管賬的賬房。
三千人分成十數個分會,有專門管募捐的,有專門管女紅教授的,有管被服鞋襪供給的,不一而足,各司其職。
本來一天的會,開了三天。
蔡京也大方,直接做了專場,還請了京城最著名的相撲表演藝術家親情奉獻了節目。
大會開完,接著就是到大相國寺勸捐了。
攜三千名貴女的支持,這回可算是泰山壓頂。一個伺候不好,以后寺廟少多少香火就不知道了。
富柔先禮后兵,公布了自己的管理章程。
錢怎么用的,活兒怎么干的,回報是怎么體現的。捐錢給我,每六日一次,聯合會將登報致謝,并公布當期賬目。
所有細賬,任何捐助單位想要核查,隨時派人即可。
以后,在你們的寺廟門口,可以寫上“婦幼聯合會慈善寺廟”的牌子,我們也會在行善時傳你之名。
禮說完了,那就說兵。
從今往后,不月月勸捐了,而是各家認捐,到日子直接送來,省去周折。
有吝嗇的,不同意的,現在就可以說出來。
現場一片附和之聲,居然沒一個反對的。
各家都填寫了數目,加總之后,一共是十六萬貫一年。
錢有了,人也有了,勢頭也有了,就缺一個完美的運營方案。
總不能這么多人,這么大的陣勢,還辦成城隍廟一樣養叫花子的地方吧,必須得創新,做出來新花樣。
慈幼院必須加強教育職能,要把棄才變成人才。
找了人手,先把校舍進行了改建。房子地下通上火龍,保證冬天的采暖問題;修了食堂,請了廚娘,讓飲食更有保障;蓋了廁所和澡堂子,重建衛生系統;聘請了一家醫館,專門負責日常醫療;.......
眾人拾柴火焰高,有些事兒剛想個頭,下面就有人把方案和資源都辦好了。
富柔把分會長、秘書、副總裁許下去幾十上百個,終于換來了足可以改變慈幼院的力量支持。
富弼聽了孫女的報喜,大加贊賞。
以政事堂的名義,寫了一封嘉獎詔令,擠出來一點費用,旌表聯合會的善舉。
自己家人,光給個匾額就說不過去了,直接批了一個牌樓。
當然,錢沒多少,象征性的給了三百貫。修成什么樣,朝廷只管制式,用料選材你們自己找補吧。
詔令下來,可把她們高興壞了。
在京城發牌樓,僅次于賜府邸啊,第二等的朝廷榮譽,這必須大操大辦一把。
想低調都不行,三千會員呢,光是她們一吵吵,小半個京城都知道了。
富柔這邊搞得熱火朝天,欣欣向榮。可內城的權貴們卻一片哀鴻之聲,啥時候讓工人回來上班啊。
天這么冷,地這么涼,事兒這么多,真快日子過不下去了。
找蘇軾蘇軾不理,找朝廷朝廷踢皮球,什么時候權貴的日子這么慘了。
沒人管,大家有錢要過苦日子,自然就有人私下去找司馬康談判。你可以讓你的人撤走,可你不能不讓別人接活啊。
我自己上城外請還不行么,你把工會的人讓開,大家各玩各的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