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歲？”
陳歲恍惚間被重重拍了一下肩膀，這才終于回過神來。
悶熱的空氣黏膩著每一寸皮膚，頭頂老舊的電風扇還在不緊不慢地轉著，發出規律的“嗡嗡”聲，攪動著一室暑氣，卻帶不來多少涼意。
老教授那古板而又令人昏昏欲睡的聲音，也重新清晰地回到了耳際。
他捏了捏有些發澀的眼睛，可能是昨晚碼字寫書熬的太晚了，剛才不知怎么就走神了……
“想啥呢？這么入神？”
旁邊的陸錚然壓低聲音，擠眉弄眼地問道，手機屏幕還亮著，顯然是剛結束一局游戲。
另一邊的史愛民也湊過來，嘿嘿笑道：“該不是在想哪個妹子吧？從實招來！”
陳歲沒好氣地白了他們一眼：“滾滾滾滾滾……”
史愛民頓時嘿嘿一笑：“怕不是在想青青學姐吧？”
“學姐？”
陸錚然連忙湊過來，滿臉八卦的看向陳歲：“誰啊？之前來男生宿舍那個，還是文學社那個？”
史愛民嘿嘿笑著：“肯定是文學社那個啊，膚白貌美大長腿，性格溫柔還有錢……要我說，還是陳老師沉得住氣，要是我能被這種神仙學姐看上，我早就從了好吧？”
“這都兩年了吧，到現在還沒成……”
青青學姐？
陳歲眉頭一挑，恍惚間隱約感覺對方說的確有此事，腦海中也緊跟著浮現出柳青青的音容相貌。
“去去去，別瞎說。”
陳歲揮揮手，像是要驅散那點不請自來的遐思，也驅趕開兩個八卦之魂熊熊燃燒的室友：“我們就是普通關系。”
這話倒是不假。
柳青青是文學院有名的才女兼院花，性格好，家世似乎也不錯，在他們這群大一新生眼里，簡直是遙不可及的存在。
陳歲心里那點朦朧的好感，更多是源于對美好事物的欣賞，以及幾次社團活動中對方確實給予的溫和關照。
雖然他跟對方確實感覺有那么一點小曖昧在……
但他很有自知之明，從未想過真能如何。
“喲喲喲，還普通關系~”
史愛民捏著嗓子學舌：“上次社團活動，是誰眼睛都快長你身上了？瞅著那可都快拉絲了……”
“就是就是。”
陸錚然立刻幫腔，賤兮兮的掰著手指頭數：“幫忙占座、遞水、討論讀書筆記……陳老師，學姐對你這‘普通關心’也太無微不至了吧？”
陳歲翻了個白眼：“皇帝不急太監急。”
史愛民聳了聳肩：“不過說真的，柳學姐那么優秀，追她的人估計都能從教學樓排到校門口吧？兄弟你再不加把勁兒，萬一到時候被別人橫刀奪愛，那可就黃花菜都涼了……”
“近水樓臺先得月啊哥們。”
陸錚然拍了拍陳歲的肩膀，挑眉道：“要不要兄弟我幫你寫情書？保證文采斐然，感人肺腑，直接拿下！”
“滾蛋！我用得著你？”
陳歲笑罵著推開他，心里那點莫名其妙的情緒也散了不少。
這時，下課鈴聲終于響起，如同赦令。
老教授合上講義，教室里瞬間活絡起來。
“快快快，吃飯吃飯！餓扁了！”史愛民第一個竄起來，大胃袋這一塊，直接就是一個喊餓小子。
陳歲兩人也跟著隨后走出。
走出教室，一股悶熱的空氣頓時撲面而來。
就在這時，陳歲的褲兜突然震動了兩下。
掏出手機。
上面是陳年年發來的消息。
【蠢妹妹：哥，咱家有錢啦！】
【陳歲：？】
【蠢妹妹：爸發獎金了，你不是一直想要個好電腦嗎，爸說這次等你回家就買給你。】
【陳歲：小狗抱拳.jpg】
【陳歲：替我謝謝爸，等這周末我回去。】
【蠢妹妹：嘿嘿，對了……你跟青青姐怎么樣了？啥時候能把我的好嫂子帶回家啊？】
【陳歲：……】
【陳歲：作業寫完了嗎，用不用我再給你買點練習題？】
【蠢妹妹：哥哥聰明帥氣，相信自有打算，你最忠實的妹妹這就退下了……】
【蠢妹妹：小狗磕頭.jpg】
【陳歲：回去給你買炸雞。】
【蠢妹妹：哥哥萬歲！】
“走啊，陳老師，吃大盤雞去啊？”陸錚然招了招手，招呼著落在后面的陳歲。
陳歲收起手機，嘴角還帶著一絲笑意，快走幾步跟了上去：“來了來了。”
“跟誰聊呢？笑得一臉春心蕩漾的。”史愛民勾住他脖子，賊兮兮地問。
“去你的，我妹。”
陳歲把他胳膊扒拉開：“問我周末回不回家。”
“哦，年年妹妹啊！”
陸錚然恍然大悟：“說起來好久沒見年年了，下次帶來學校玩兒啊，哥哥們請她吃好吃的。”
“得了吧你，少打我妹主意。”陳歲笑罵一句，三人吵吵鬧鬧地朝著二食堂進發。
正值飯點，二食堂里人聲鼎沸，各個窗口前都排起了長龍，混合著各種飯菜的香氣和人體的熱浪。
“看這架勢，大盤雞估計懸了。”
史愛民伸長脖子望了望那蜿蜒的隊伍，嘆了口氣。
陸錚然抬了抬手，提議道：“那去三食堂，麻辣香鍋走起？”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在人群中響起：“陳歲？”
幾人下意識望去，只見柳青青在遠處招了招手。
穿著簡單的白色T恤和牛仔褲，頭發松松地扎在腦后，露出白皙的脖頸，睫毛長長的撲扇，鼻梁挺翹。
史愛民和陸錚然也看到了，兩人對視一眼，臉上同時露出促狹的笑容。
“哎喲，緣分吶！”
史愛民用胳膊肘頂了頂陳歲。
陸錚然也跟著低聲起哄：“機會來了陳老師！還不快上！”
陳歲被推了兩步，下意識就要深吸一口氣，似乎這樣能調動什么一樣，讓他感到些許安全感。
人來人往的食堂，兩人相對而立。
“鐺鐺鐺……”
悠揚的正午鐘聲從遠處響起，伴隨著廣播。
陽光透過窗戶灑落而下，光影錯分，將兩個人割裂開來。
柳青青抿嘴微微一笑，俏生生的站立在原地，眼神清明的撞入陳歲的視野里，嘴唇微動：“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