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碰硬?’
這個念頭在李煜腦中一閃而過,隨即被他掐滅。
眼神冰冷。
那不是勇猛,是愚蠢。
尸鬼的數量一旦匯聚成潮,僅憑這幾輛偏廂車組成的車墻,會被輕易地撕碎、推倒。
車后的屯卒,也只會被活生生拖拽出去,淪為新的尸鬼。
現在,還沒到需要犧牲他們來換取生路的時候。
一念至此,李煜的目光再次投向官道盡頭的村落,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向李松問詢。
“李松,此地可有繞行的小路?”
李松聞言一愣,隨即搖頭無奈道,“大人,此乃連接東西的唯一官道。”
“遼東苦寒,朝廷修路只為通軍,從未考慮過他途……”
言下之意,便是別無選擇。
李煜的眉頭鎖得更深了。
他只得無奈道,“如此說來,這西嶺村,我們非過不可?”
“這......”
這話讓李松一時語塞,答無可答,但他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答道,“卑職對此地鄉間小路并不相熟,縱使大人想要走小路繞路而行,至少也得有本地鄉民做導向。”
問題再次回到原點。
要是能找得到向導,他們此刻倒也不必在此躊躇,裹足不前。
曾經的官道人來人往,現今的官道.....
除了李煜一行官兵,那是一個人影也無。
他看到李煜面露難色,遲遲不發一言,心中猛地一橫,生怕這位大人萌生退意。
“大人!不能再等了!”
李松猛地抱拳,聲音嘶啞而急切。
“不如卑職帶幾個弟兄抵近村落,摸一摸它們的虛實。”
“若其內尸鬼確實勢眾,我等再退不遲!”
這是拿命當賭注,足可見其決心。
李煜的目光從他身上掃過,卻只是平靜地搖了搖頭。
“不可如此莽撞行事。”
“你亦知曉,人多力量大的道理......”
尸多,也一樣。
他的語氣頗為惆悵,“如此一來,原本在村中各處游蕩的尸鬼,也可能會因你等輕進,聚做一團,則后患無窮吶。”
同樣是百五十只尸鬼,聚在一起和沒聚在一起,滅殺它們的難度那完全是兩碼事。
前者,密如潮水,擋無可擋。
后者,無非就是多花些時間。
看著陷入沉默的眾人,李煜心中反而升起一股狠厲。
既然硬碰硬是找死,那就玩陰的。
跟一群沒有神智的死物,何必講究什么光明正大?
他思慮了片刻,才在李松急切的目光中再次開口。
“傳我命令,在此多留一日。”
“我們要在此地,為它們準備一個埋骨之所。”
不是撤退!
李松精神猛地一振,立刻躬身聽令。
“喏,我等全憑大人做主!”
李煜的目光掃過周遭的林木與土地,心中已有了計較。
一群會跑的尸鬼,難以力敵。
可一群瘸腿斷腳,在地上爬行的尸鬼……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和耐心,哪怕只有他一個人,也能將它們盡數屠滅!
現在的問題是,如何做到?
挖陷坑,設路障,需要大量的工具。
他的視線最終落在一旁的偏廂車上,突然想起了什么,向李松確認道,“銘叔在車上備了鏟鍬幾許?”
外出行軍扎營,鐵鏟、鐵鍬、鐵斧,都是必需品。
備肯定是備了的,無非就是數量多少的問題。
“回大人!”
李松對車上物資了如指掌,立刻答道,“老爺特意備了手斧二十柄,鐵鏟十柄,鐵鍬三十柄!”
手斧作為日常生活中同樣必須的伐木工具,一個百戶衛所平均也就常備了三四十柄上下。
鐵鍬,為尖頭,掘土所用,百戶衛所平均常備二三十柄也就夠用了。
鐵鏟,為平頭,鏟土所用,百戶衛所日常軍屯和修繕屯堡之中,對此物需求更大,平均常備有四十到六十柄。
具體數量,全看朝廷當年補缺的及不及時。
畢竟工具這東西,每年都有損耗。
若是朝廷當年不及時補缺,往往就需要軍戶或是軍屯武官自已掏腰包搞定工具缺口。
這也就導致,各處百戶衛所和千戶衛所的工具存量,往往也就沒個定數。
李煜點點頭,心中一定。
從工具數量也能看出來,族叔李銘是下了本錢的。
這些工具就算不是沙嶺堡庫存的大半,起碼也占了半數。
刨去督工的親衛甲士們,正好足夠剩下的四十幾個屯卒漢子,作為壯勞力把工具分一分,去干苦力。
足夠了!
李煜指著周遭林木道,“既如此,當下要緊的便是先尋一寶地,以車陣圍出營盤,提前布置陷阱。”
“待一切準備齊備,明日再去引尸,逐步削減其數量,以圖全滅之!”
“此地事關退路,絕不可留此群尸在此游蕩。”
換句話說,搞不定這些尸鬼,就算是繞路過去,難道他們就不打算原路返回了嗎?
何況現在也沒法子繞,他們并不識得附近小道。
況且,誰又能保證,這些尸鬼就只在村子里晃蕩?
李松聞言,也覺得有道理,何況他一時之間也沒什么好主意。
他抱拳揖禮,態度恭謹,又再次重申了服從的態度,“卑職等人,唯大人馬首是瞻!”
嚴格說起來,此行是他們有求于人,自然是......沒底氣和李煜對著干。
李煜見勸服了心急的李松,便指著靠向熊兒嶺一側的坡地,下令道,“既如此,傳令下去!”
李煜抬手,指向側后方一處靠近熊兒嶺山腳的緩坡。
“車陣上高地,背靠土坎,就地扎營!”
“所有人,領取工具,掘土挖坑,布置陷阱!”
李煜的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殺意。
“待一切齊備,明日,我等再去引尸!”
“此地事關我等退路,絕不容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