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國成像變了個人似的,將喬巖好一通數(shù)落。喬巖沒有任何解釋,耐心地聽著“滿腹牢騷”。
看得出,戴國成對此次調(diào)整十分上心,甚至有些急病亂投醫(yī)。要搭上王青峰這條線,不知為何篤定喬巖可行,這就好比兩軍交鋒,安排小兵去拿下對方統(tǒng)帥的頭顱,去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此番進京,戴國成肯定不是沖著喬巖而來,也不會單純地依賴這條線實現(xiàn)夙愿。但他很清楚,通往成功路上,王青峰的力量不可小覷。只要和林成森推薦,七成把握有多了份保險。
喬巖目前所處的位置夠不著看不清省一級層面,但縣一級在人事調(diào)整時競爭異常激烈,更別說上面了。畢竟位置太少,盯得人又多,不光是省里的,還有上面的,不確定因素太多。即便疏通了林成森這層關系,再往上走的關系也極其微妙。
進入中管干部序列,能力占比微乎其微,信念的堅定,路線的選擇,利益的權(quán)衡,關系的考量才是最重要的。
等戴國成發(fā)完牢騷,喬巖遞上煙道:“老師,您消消氣,越是這個時候,您越得沉住氣。如果亂了方寸,就給別人有了可乘之機。”
戴國成瞥了一眼,接過煙續(xù)上,激動的心情慢慢平復下來。嘆了口氣道:“喬巖,道理誰都懂,可事情遇到誰頭上誰著急。據(jù)我了解,景陽市那邊早就在活動了,找的什么關系我也清楚,明顯我打不過他,但過早的放棄又不甘心,不管成與不成,我都要拼盡全力沖一把。”
喬巖湊到身邊道:“他活動沒關系,至少您能掌握動向,那外省的呢,上面的呢,這種潛在的對手才是最可怕的。這種事,就沒十拿九穩(wěn)的,關系很重要,氣運也很重要。不到最后一刻,誰也不知道結(jié)果如何。說不定您的一舉一動也在別人掌握之中。”
這一提醒,戴國成夾煙的手指不由得抖動了下。喬巖繼續(xù)道:“老師,在這個非常時期,您不能被旁人的言論左右思想,都是高端獵手,都在使出渾身解數(shù),不管陰謀陽謀,達到目的才是最終結(jié)果。您若過于暴露行蹤,容易被旁人抓住把柄,攻擊您的軟肋。”
作為官場上的老狐貍,戴國成能不明白這些道理嗎,但他真著急了,要是勢均力敵也算,如今的局面,他明顯處于弱勢,再不主動出擊,估計連決賽圈都進不了。
不管戴國成是否掌握他的行蹤,喬巖都得如實匯報。低聲道:“老師,昨晚我和王省長見面了。”
戴國成猛地扭頭,看著他道:“他在京城?”
喬巖點了點頭道:“昨天肯定在,今天就不清楚了。”
“你們聊什么了?”
之前,喬巖和王青峰接觸,要顧及戴國成的感受。現(xiàn)在受他之托,可以光明正大見面,說就是為他辦事。道:“也沒聊什么,就詢問了云谷灣項目的事,還計劃明年承辦全國科技論壇峰會。另外,他說高速出入口的事有眉目了,不用咱們管了,交給交通廳去落實。”
戴國成不關心這些事,疑惑地問道:“是你主動找的他,還是他叫你過去的?”
喬巖摸準了戴國成的心思,道:“還記得上次和您說過的中科普達公司嗎,該公司的老板和王省長昨晚在一起,飯桌上還有一個神秘人物。”
戴國成來了興致,追問道:“什么神秘人物?”
昨晚的飯局,高端而隱秘。喬巖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半點信息,一旦被王青峰知道了,說不定直接踢出局。現(xiàn)在告訴戴國成,無疑是冒著巨大的風險走鋼絲。但為了他的前途,不得不鋌而走險。
“我也不清楚,但愛好攝影。”
說著,喬巖拿出手機在蘇富比官網(wǎng)找到了“曲歌”的作品。戴國成盯著看了半天,道:“不就是幾只鳥嘛,我不懂攝影,你覺得怎么樣?”
喬巖淡笑道:“這個……我不敢妄自評論。但此人應該可以和王省長說得上話。”
戴國成眼睛一亮,調(diào)整坐姿又仔細看了看,道:“你能和他取得聯(lián)系?”
喬巖道:“如果通過中科普達的關系,應該可以,但不能這樣做。如果王省長知道了,他會怎么想,一下子就明白是我從中作梗,說不定還會起反作用。”
戴國成明白了,使勁嘬了兩口煙掐滅道:“那有什么辦法?”
喬巖再次把手機遞過去,戴國成不明所以,過了許久恍然明白,道:“你的意思是,讓我把這幅作品拍下?”
喬巖點頭道:“當然不能是您,找個可靠的人拍下,通過這種方式與對方取得聯(lián)系。即使建立聯(lián)系,也是單純的攝影愛好者的交流,不能暴露目標。等取得對方信任后,再無意之中提出來。這期間,您絕對不能露面,更不能把背后的關系說出來。”
戴國成沉默了,想了許久道:“這個人……可靠嗎?”
喬巖道:“我也只接觸過一次,不敢確定。但在飯局上觀察,應該大有來頭。我嘗試著側(cè)面打聽,旁人都很警惕,不透露任何信息。”
戴國成再次陷入深思,連抽了兩支煙,一拍沙發(fā)道:“就這么定了,不管成與不成,都得一試。這事交給馮光輝去辦合適嗎?”
喬巖搖了搖頭,道:“不合適,得找一個懂藝術能聊得來的人去辦,要不還沒聊幾句就露出馬腳,那就真成了單純的利益輸送。您也知道,這些人都是人精,玩套路未必能玩得過他們。”
“那讓誰去合適,我身邊也沒搞藝術的朋友啊。”
喬巖琢磨片刻道:“您覺得讓王曼月去辦怎么樣?”
戴國成腦子快速飛轉(zhuǎn),道:“就是那個開酒吧的?”
“嗯。”
“女的合適嗎?”
“我感覺比男的更有親和力,關鍵是得會辦事,王曼月在這方面是她的強項,應該能準確領會意圖。”
戴國成不假思索道:“行,那就讓她去辦。我就想不明白,什么破作品,還要三百多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