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偉解釋道:“丁書記來后,要求縣委辦副主任要聯系部門,包聯鄉鎮,不是領導與被領導關系,而是指導與被指導關系。比如說,你聯系的這幾個單位,要對他們的情況了如指掌,底清數明,遇到問題或困難要積極協調解決,并定期向丁書記匯報。”
“發改和經貿系統,主要是項目建設和企業發展,下一步,你重點要在這兩個領域下功夫。擔任深改辦副主任,也是方便開展工作。近期會重新下發文件,屆時要積極主動對接。”
童偉停頓了下,又道:“喬巖,你現在的身份和以前不同了,已經正式走上領導崗位。既然是領導,就要有領導的樣子,主動去思考項目如何發展,企業如何改制,這是兩個很大的課題。空閑時間,多到發改、住建、經貿等單位多跑跑,先熟悉情況。”
喬巖聽著頭都大了,完全是兩個陌生領域,之前壓根沒接觸過。要說有一點關系,在紀委辦案時查過企業的賬。除此之外,兩眼一抹黑。他一學新聞的,去抓經濟,頓時感到本領恐慌。
童偉看出了他的心思,寬慰道:“別慌張,又不是著實讓你去干,上面還有分管領導呢。丁書記下個月去培訓,正好利用這段時間熟悉工作。另外,馬上要分配幾個研究生,考慮到你們信息中心薄弱,給你分一個。”
從童偉辦公室出來,喬巖腦子亂哄哄的,感覺沒有絲毫頭緒。突然壓了這么大的擔子,生怕干不好。之前吧,他就是單純的秘書,把領導伺候好,交辦的事情落實好就行了。現在不同了,有了很具體的事務,更多的是責任。
這時,行政科科員廖錦源敲門進來,笑嘻嘻地道:“喬主任,恭喜啊。”
從昨晚起,恭賀的問候持續不斷,開始還聽著新鮮興奮,現在反而很淡定。但對面眾人的祝福,還是熱情回應。
在縣委辦,喬巖也就和廖錦源關系走得近,倆人一起進來的,且年紀相仿,為人正直,人品端正,沒有太多壞心思。至于其他人,個個表面上客氣,心里怎么想得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機關單位,大多是面和心不和。勾心斗角無處不在,明爭暗斗無處不有。說到底,還是利益之爭。
給丁光耀當秘書,不知有多少人盯著,光縣委辦內部就個個虎視眈眈。喬巖突然從紀委調過來,破了多少人的幻想。即便不是他個人所為,也要把心中的惡氣轉嫁到他身上。
這下更好了,又坐上了副主任的位置。不用想,估計都在那憋著勁罵娘呢。秘書科科長、行政科科長,政研室主任,機要室主任等,干了五六年甚至八九年的元老級人物,都盯著這個位置,現在喬巖坐上來了,心里能服氣嗎。
廖錦源趴到桌子上小聲道:“喬主任,今天早上,我們主任請假了,陶磊這會兒正在那邊生悶氣呢。”
喬巖故意問道:“生啥氣?”
廖錦源神秘一笑,道:“您不是明知故問嘛。陶磊從來了縣委辦就一直心情不爽。他和王科同是副科,王科卻領導他,倆人矛盾不斷升級,誰都想管事。這不,昨天聽說您當上副主任了,立馬撂挑子不干了,剛才和他打招呼,都沒搭理我。他們不高興,我可開心了,馬上你分管我們,以后就可以跟著您干了。”
喬巖沒有理會,好奇地問道:“誰說我分管你們?”
“之前唐主任不就分管行政和內務嘛,您頂上去了,自然就分管我們了。”
看來他們還不清楚,喬巖沒有多言,道:“錦源,干好你的本職工作就行了,別在背后議論這些。”
廖錦源有些委屈地道:“涉及您的事我才關心,其他人的事才懶得搭理呢。尤其是那個陶磊,功利心太強,心里特別陰暗,這種人將來當了領導,哼!走著瞧吧。一天都不想在行政科待了,時間長了我都感覺心理變態了。”
正說著,陶磊突然出現在門口,嚇得廖錦源靈魂出竅,慌里慌張地站了起來。
陶磊估計沒聽到,陰陽怪氣冷冰冰道:“喬主任,上午十點,組織部過來考察,通知你參加。”說完,扭頭就走。
廖錦源鬼鬼祟祟來到門口瞄了眼,摩挲著胸口驚魂未定道:“喬主任,我剛才說的話他沒聽到吧?”
喬巖面無表情道:“和你說了別再背后議論別人,隔墻有耳。行了,回去該干嘛干嘛吧,別沒事找事。”
廖錦源扮了個鬼臉,悻悻離去。
十點左右,組織部副部長帶隊過來考察唐文俊他們,喬巖屬于調整,不需要考察,出個任免文件即可。一上午時間,他的手機此起彼伏響著,除了重要電話以外,其余一律不接。想都不用想,都是祝賀之類的話,懶得去應付,還是低調一點為好。
九月的最后一天,喬巖請了一天假,叫上趙旭東,一同前往秦河市監獄,接好友杜洋出獄。
去的路上,喬巖買了一大堆東西,趙旭東還詢問都要出獄了買東西干嘛,他還要去看一個人,蔡小虎也關在這里。
來之前,喬巖通過各種關系牽線搭橋,認識了秦河監獄的指導員王昆,今天還要約見一下。
路上,喬巖將一個裝有兩萬元的信封放到公文包里,趙旭東偷瞄了眼問道:“這是干嘛?”
“能干嘛,送禮唄!”
趙旭東瞪大眼睛驚呼道:“看不出來啊,昔日紀委鼎鼎大名的捕快,今天也要送禮。不要忘了,你可是抓貪官的,怎么也走上這道了。”
喬巖吐著煙氣,看著前方漫不經心道:“此一時彼一時,以前是工作所需,走出紀委才發現,什么地方都得花錢開路,否則什么都辦不成。”
趙旭東嘖嘖道:“喬巖,我發現你變了,曾經無孔不入的鋼鐵戰士,現在也變得如此俗套,看來是上道了。知道下面的人多么不容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