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四點,外出考察的村民已經提著大包小包聚集到村委會。王德勝迫不及待地敲著玻璃道:“喬書記,起床了。”
喬巖還以為睡過頭了,努力睜開眼睛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沒好氣地翻了個身道:“這也太早了吧,你們先去會議室坐會兒,我再睡一會兒。”
村民們第一次外出考察,興奮之情溢于言表,在院子里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就連村里的狗都異常亢奮,全都聚集在院里犬吠著。王德勝比公雞還叫得勤,隔十幾分鐘就敲玻璃叫起床。
喬巖吵得實在沒辦法,只好起床穿衣服。打開門,王德勝立馬跑了進來,瞪著大眼睛咧嘴笑道:“喬書記,你的行李呢,我幫你拿。”
喬巖頭暈乎乎的,看了眼窗外,打著哈欠道:“都到齊了?”
“早到齊了,我昨晚就沒睡,生怕睡過頭。活這么大,還是頭一次出去旅游,嘿嘿。”
說著,掏出兩塊五的紅旗渠遞了過來。
喬巖擺手道:“糾正你一詞匯,咱們可不是去旅游,是考察。”
“對對對,考察,記住了,記住了。這車怎么還沒來呢。”
好不容易等到六點,中巴車一到,村民們像是搶著上公交車似的,立馬蜂擁而上,生怕沒座位了。準備要出發時,才發現關鍵人物沒來,問道:“玉柱叔呢?”
王德勝一臉懵逼道:“對,沒見玉柱,倒忘了他了,我現在去叫。”
“不用了,車開過去。”
到了王玉柱家,喬巖推門進去,只見他正在喂羊,道:“玉柱叔,走吧,就等你了。”
王玉柱沒有回頭,悶聲道:“我就不去了,你們去吧。”
沒想到來了這么個插曲,喬巖湊上前疑惑地道:“怎么了,沒事吧?”
王玉柱搖頭道:“年紀大了,我怕身體吃不消,別拖了后腿。”
王玉柱突然變卦,喬巖有些措手不及,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
這些天,喬巖通過各種手段來籠絡人心,整理環境衛生每家三百元,他說話算數,一一兌了現,村民對其贊賞有加。這次考察,又得到村干部的大力擁護,空前支持。他的種種舉動,讓王玉柱有些失落感,掌舵王家溝幾十載,居然不如來了幾天的毛頭小子。
曾經絕對的權威受到了威脅,村民們不再聽他話,一股腦地偏向了喬巖。嘴上說年紀大了干不動了,心里可不怎么想。
喬巖接過手中的飼料,一邊幫著喂一邊道:“叔,你說過,羊群不能沒有領頭羊,您就是領頭羊。不管我干得再好,也離不開你這個主心骨。再說了,我一個過路的,從來沒想過和您爭什么。另外,我也有私心,真要做起來了,也好利用政績快點離開。我要走了,還不是全靠你?”
喬巖這么一說,王玉柱心頭的疙瘩解開了,但嘴上不愿意承認,吐著煙霧道:“別把老叔想的那么心胸狹窄,我可不是石安生。身體真的有點不舒服……”
“好啦!有什么問題咱路上再說。這次去省城還要見您兒子,您不在算怎么回事。”
一番軟磨硬泡,王玉柱總算上了車。到了鄉政府,順道把王春福接上。他的興奮勁不亞于村民,只是面上不表露而已。
第一站,前往臨江縣參觀鄉村旅游。喬巖在臨江縣雖有認識的人,但還是給老領導張書堂打了個電話。去了他地盤上,不打招呼不合適。
接到電話,張書堂正在開會,讓秘書周小茂給回了過來。聽聞此事,張書堂專門安排,做好接待工作。
快到臨江縣時,周小茂主動打來電話詢問情況。到了參觀點,他已經早早等候。中巴車停穩后,立馬迎上前伸出手客氣地道:“是喬書記吧,電話里聽著很老成,沒想到這么年輕。”
喬巖趕忙回敬道:“周主任,你工作那么忙,還親自陪同我們,實在不好意思。”
周小茂笑著道:“您的張縣長的貴客,怎敢怠慢。張縣長今天有個會,特意交待我全程陪同,高規格接待。午飯安排到景區,他要忙完了就趕過來。喬書記,這位是我們縣委常委、統戰部長安家輝書記,聽說你要來,專門趕過來的。”
安家輝主動伸手,笑容里帶著一些羞澀道:“喬書記,早就聽白雪說過你,一直沒對上號,今天總算見到真人了,果然非同一般,很高興見到你。”
喬巖早就見過他,和白雪一樣,省里引進得高學歷人才,縣鄉換屆調整到臨江縣。他們這一批,得益于林福東重視人才,下來不到一年就是副處。要知道,其他地區清華北大的才有此待遇。
他專程趕了過來,喬巖猜測是白雪告訴他的。不管怎么樣,這規格超出了想象。謙虛地道:“謝謝安書記,你親自來,誠惶誠恐,受寵若驚。”
安家輝重重一握手道:“咱們就別那么客套了,今天能見到你,應該是我的榮幸。”
喬巖爽朗一笑,回頭道:“安書記,給你介紹下我的人,這位是廣安鄉人大主席王春福……”
王春福沒想到喬巖有如此大的號召力,縣領導親自接待,果然深藏不露啊。在鄉里囂張狂妄,出來了變得彬彬有禮,熱情地打著招呼。
相互認識后,安家輝帶著他們參觀了萬湖風景區。瀏覽車換乘渡輪,又換乘纜車,一路上,村干部如同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似的,目不暇接,驚呼感嘆,拘束中帶著興奮。包括王春福,都不時發出感慨,同樣是縣,金安縣不知和臨江縣差了多少,更別說小小的廣安鄉了。
參觀結束后,一行人來到萬湖山莊休憩。喬巖以為周小茂隨口一說,沒想到張書堂真的趕過來了。來得時候,還帶著分管農業和旅游的副縣長,這仗勢,給足了他面子。
見到闊別已久的老領導,喬巖異常激動,不知該說些什么。張書堂明顯比以前胖了,整個人肥了一圈。不過氣色比之前好多了,舉手投足間不再是當年的紀委書記,已經習慣了縣長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