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賠償款出來了,亂七八糟算下來,一共128萬元,這個價格比較折中,不高也不低,在心理預(yù)期中。當天下午,喬巖陪同父親去國投集團簽訂了協(xié)議。
晚上,蔡偉突然登門造訪。寒暄幾句開門見山道:“喬董,受付縣長指示,特意過來向你匯報。咱們測算房子的時候忘記了隱蔽工程,這是我們的工作失誤。經(jīng)過工作人員重新測算,還需補償你家65萬元。這筆錢,將會同補償款一同打到叔叔賬戶上。”
喬巖倍加疑惑,道:“什么隱蔽工程?”
蔡偉一本正經(jīng)地道:“門前的走廊,房前房后的過道,還有外面搭建的小棚子,廁所,葡萄樹等,這些當時都沒算進去。另外,還有一部分獎勵資金,畢竟你家是第一戶拆遷的。”
喬巖一早就聽明白了,道:“蔡偉,你別和我扯這些,補償方案是我制定的,怎么個算法不比你清楚?好意心領(lǐng)了,不要搞這些特殊化,對你們接下來開展工作沒好處。”
蔡偉依舊“公事公辦”,道:“這不是特殊化,而是實情。如果今后遇到類似的,我們也會這樣處理。”
“拉倒吧,誰讓你這么干的?”
蔡偉見事情瞞不住了,湊到耳邊低聲道:“喬董,這是曹書記的意思,他特意安排付縣長的。另外,你上次提到的那十萬元也包括在內(nèi),我給你多加了五萬。當然,你平時的開銷絕不止這個數(shù)。這些事,我都和付縣長匯報了。”
“我知道你的為人,但都是領(lǐng)導(dǎo)的一片心意。你要拒絕,我也不好做事啊。”
喬巖很嚴肅地道:“蔡偉,既然你知道我的為人,就不應(yīng)該搞這些亂七八糟的。這錢,我堅決不會要的。你和付縣長說一聲,就說除了那十萬元是我實打?qū)嵒ㄤN的,其他的一律不要。”
蔡偉面露赧色,小聲嘀咕道:“早知道這樣,我就不會和匯報了,直接打到卡上了。”
“那也不行,我照樣會退回去。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之前我就和你說過,我不會在國投集團多拿一分錢,說到做到。你也不要難為我,共事一場,別最后都鬧得不好看。”
見他態(tài)度堅決,蔡偉犯了難,道:“這讓我怎么和付縣長交代啊,付縣長又怎么和曹書記交代?”
喬巖義正言辭道:“那是你們的事,和我沒關(guān)系。你就和他們說,我不要。補償款是我父親辛苦了一輩子應(yīng)得的,多出來一分錢,他和我一樣,不會心安理得。”
蔡偉掙扎片刻,只好道:“那好吧,我和付縣長去匯報,打算什么時候走?”
“還沒接到通知,應(yīng)該很快吧。明天我和我爸媽往省城送東西,還得和你借用一下王天澤。”
“這話說的,你看需要多少人,我叫他們過來就是。”
喬巖擺手道:“誰都別來,我們自己弄。車子我也雇好了,讓天澤過來招呼下就行。”
蔡偉知道喬巖的脾氣,沒再堅持,從衣兜里掏出個紅包,塞到佳佳手里就要離開。喬巖看著厚厚的一沓,想還回去,他已經(jīng)一溜煙跑走了。
次日清晨,工具車拉了滿滿一車,悄無聲息地往省城出發(fā)。臨走時,一向堅強的喬建軍再也繃不住,扶著大門低聲抽泣起來。這一走,或許將是永別。看著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他在和過去道別,和這位無聲的老友永別。
到了省城,已是上午十點。從寧波趕回來的喬菲和張寒提前已到了御龍苑小區(qū),幫著父母親收拾房子。父母親堅決要住那套小平米房子,大房子給喬巖,等他將來娶媳婦用。爭執(zhí)不下,只好尊重他們的意愿。
“喬巖,你可以啊,悄咪咪地就干了件大事,你從哪來的錢,不會是貪污的吧?”
喬菲口無遮攔地說著,被喬建軍狠狠瞪了一眼,訓(xùn)斥道:“有你這么說你哥的嗎,什么叫貪污,他是那種人嗎?”
喬菲不服氣地道:“那他一個小小公務(wù)員從哪來得這么多錢?”
喬建軍頓時語塞,他也不知道喬巖從哪弄來的錢,但始終相信自己兒子不是那種人。
喬巖從來沒和家里人說過開餐館的事,解釋起來費勁不說,知道的人越少對自己越有利。插話道:“靠工資當然不行,做了點小生意賺了點。另外,咱爸這些年開飯店攢了點,我賣那套房子擠出來點,給某個大老板寫書又掙了點稿費,這么說可以嗎?”
喬菲笑了笑道:“哥,我不是質(zhì)疑你,主要是擔心你,這一大家子全指望你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爸媽怎么辦,現(xiàn)在還有個佳佳……”
“呸呸呸!胡說八道什么!”
杜愛霞急忙打斷,推了推道:“小菲,你什么都好,就是這嘴管不住,你是盼著你哥出事了?”
喬菲委屈地道:“什么啊,我說得都是大實話,你們不愛聽,等你兒走了歪路,后悔都來不及。哼!就偏向你兒,我這馬上要嫁出去的女兒,在這個家一點話語權(quán)都沒有了。”
喬巖太了解妹妹了,刀子嘴豆腐心,從小如此。趕忙打斷道:“行了行了,小菲是咱們家的紀委,聽她的準沒錯。趕緊收拾吧,中午去外面吃飯,下午我還得去給佳佳看看學(xué)校。”
家里本來不大,不一會兒功夫塞了個滿滿當當。趁著休息間隙,喬菲開心地道:“爸,媽,沾我哥的光,以后咱們就是省城人民了,從我們這一代改變了喬家的命運,高興嗎?”
喬建軍擠出一絲笑容,顯然不是很滿意,或許是被迫接受的,外面再好也不如老家好。心里如此想,嘴里卻道:“是啊,以后你回家也方便了,不必再來回倒車。”
“可不是,我哥眼光真不錯,咱們所處的位置是夏州市的新城區(qū),全市最繁華的CBD離咱家不遠。另外,坐高鐵飛機也相當方便,打車二十分多鐘就到了。我以后周末沒事就回來,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