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喬巖準時出現(xiàn)在附近的日式茶館。
說是茶館,其實就是茶餐廳,但菜得品種不多,多數(shù)為一些清淡的食材。喬巖壓根吃不慣,奈何這里環(huán)境安靜,不被人叨擾。
等了將近半個小時,趙璐還沒有來。喬巖不停地看著手機,心里有些忐忑,揣測對方的心態(tài),難道反悔了不愿意來,還是另有隱情。幾次想拿起手機打給她,又怕操之過急成了驚弓之鳥。這條線索,他還是非常重視的,說不定能撬動華同集團這座大廈的根基。
又等了半個小時,趙璐依舊沒來。喬巖感覺對方不會來了,起身叫上廖健準備離開。出了門口,無意之中看到路邊停著一輛白色轎車,與其他車輛不同的是,一直開著車燈,說明車里有人,難道是趙璐?
喬巖懷著好奇心走過去,輕輕敲了下車窗,沒有反應(yīng),看來是認錯了。正轉(zhuǎn)身離開時,車門開了,趙璐從車上怯怯地下來,盯著喬巖抿嘴不說話。
趙璐的神情和動態(tài)足以說明身上有很多故事,敏感而膽怯。喬巖折返回去,輕聲道:“你早來了,對嗎?”
趙璐躊躇了良久,點了點頭。
“為什么不進去,這地方不合適嗎?”
趙璐依舊不說話,又搖了搖頭。
喬巖保持足夠的耐心,道:“那現(xiàn)在可以聊聊嗎,如果不方便就改天。”
趙璐一聲不吭站在那里,喬巖無法揣測她的心思,是對自己有戒備心,還是對陌生人的不信任。她既不走也不回答,說明復(fù)雜的情緒里裹挾著惶恐和不安。
喬巖遲疑片刻,笑了笑道:“我先上去,208房間。廖健,你去給她停一下車。”
上了樓十分鐘,趙璐進來了。小心翼翼地坐在對面,依舊像今天中午一樣,雙手緊緊地抓著衣襟,不敢抬頭看喬巖。女人如此表現(xiàn),充分說明受過傷,而且是很嚴重的傷,留下陰影揮之不去。
喬巖給她倒了一杯熱茶端到跟前,就這么一個動作,趙璐嚇得直接往后退。他愣怔一下,輕輕放到面前道:“先喝點茶,暖和暖和。”
又過了一陣,趙璐松開了手,緩緩抬起頭,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像受了很大委屈似的,咬著嘴唇道:“喬組長,我就陪你吃頓飯行嗎,這兩天我來了例假……”
喬巖腦袋嗡地一聲,身子向后靠著椅子露出一絲苦笑道:“你把我想哪兒去了,是不是梁文昌和你說什么了?”
趙璐拼命搖了搖頭。
喬巖神情變得嚴肅,一本正經(jīng)道:“你抬起頭來,別害怕。看來,得重新介紹下自己,我叫喬巖,省紀委第十一審查調(diào)查室,華同集團專案組組長。”
趙璐看著他對視幾秒,又快速低下頭,用手指輕輕地抹掉眼淚。
對方?jīng)]有絲毫反應(yīng),說明還是不信任。喬巖接著道:“我不知道你受過什么傷,但可以明確地告訴你,這次我要查辦以楊清泉為首的貪腐集團,不要有戒心,我絕不會做任何傷天害理的事,請你相信我。”
趙璐看著一臉正氣的喬巖,慢慢地放松了許多,鼓起勇氣問道:“你和他們不一樣嗎?”
喬巖滿臉疑惑,問道:“他們?他們是誰?”
“他們是……”
趙璐咬著嘴唇咽了下去。受過傷的人很難在短時間愈合,或許一輩子都有陰影。喬巖沒有追問,生怕讓其產(chǎn)生了不信任,換了個口吻道:“我不知怎么說才能讓你打消顧慮,但請放心,我和他們不一樣,不僅不會傷害你,反而會保護你,為你伸張正義。”
趙璐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著,盯著他道:“什么意思?”
喬巖端起茶杯抿了口道:“發(fā)生在你身上的故事。”
趙璐噌地站了起來,身子都在顫抖,咬牙切齒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見她情緒如此激動,喬巖更加確信照片的女子就是她。趕忙道:“你別激動,坐下慢慢聊。”
趙璐異常警惕,拿起包就要往外走。喬巖立馬道:“你要走了,就沒人幫你了。”
趙璐愣在門口許久,又折返回來坐下,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終于在這一刻爆發(fā)出來,掩面嚎啕大哭起來。喬巖沒有勸阻,而是拿出紙巾放到面前,又給廖健發(fā)了個信息,讓他就在門口守著,任何人不得靠近。
哭了好大一會兒,趙璐情緒漸漸平復(fù)下來,拿著紙巾擦拭著紅腫的眼睛,哽噎著道:“喬組長,你真的能幫我嗎?”
“當然了,若不然也不會有今晚的會面。你放心,上面已經(jīng)盯上楊清泉了,我作為該案件的負責(zé)人,一定會負責(zé)到底,不冤枉一個好人,絕不放過一個壞人。”
喬巖的話讓趙璐有了底氣,淚眼婆娑地看著他,像只受傷的小兔慢慢地建立了信任,捋了捋頭發(fā)道:“你剛才說知道我的故事,什么故事?”
“這……我也是有所耳聞,具體什么故事,還是希望你講給我聽。”
在沒有確認身份之前,一切都是嫌疑人,喬巖不能給對方胡亂扣帽子,假裝不知道,讓她親口說。
趙璐眼神變得堅毅起來,又問道:“你是見過視頻嗎?”
喬巖面無表情搖了搖頭。
趙璐冷笑一聲,望著窗外良久道:“楊清泉簡直是個禽獸不如的畜生,將其碎尸萬段都不解恨,恨不得殺了他。”
喬巖再次遞上紙巾,試探地問道:“可以講講嗎,我不忍心撕開你的傷疤,但你的講述對接下來辦案非常重要。”
趙璐一把扯掉絲巾,露出深深的勒痕,咬牙切齒道:“看到了嗎,這就是那個畜生掐的,簡直是個變態(tài)。”
說著,又開始脫衣服,不顧喬巖阻攔把上身脫了個精光,讓人難以置信的是,渾身都是淤青,尤其是胸部,已經(jīng)發(fā)紫,還有煙頭燙傷的痕跡。喬巖不忍直視眼前的一幕,驚愕地道:“這都是他弄的嗎?”
趙璐穿好衣服,憤恨地道:“下半身就不給你看了,比這個還嚴重,舊傷疊著新傷,我自己都不敢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