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光耀掛了電話，喬巖依舊舉著手機，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呆呆地愣在那里。
過了許久放下手機，打開水龍頭，直接將頭伸到冰冷刺骨的水流下，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使勁搓了搓臉抬起頭，濕噠噠的水珠滴落下來，視線變得模糊，頭腦卻異常清醒。
這一刻，他沒有絲毫興奮，超乎想象的平靜。本來就沒打算要爭取，甚至失去了信心，結果誤打誤撞轉了回來，到底是自己運氣足夠好，還是這一切本來就屬于他的。
如果沒有薛曉飛那晚上一番話，他也不會破釜沉舟放下一切去爭取，命運就如此安排，拿到了幸運之門的入場券。
“喬哥，你他媽的掉馬桶里了，怎么就都不出來？”
龐浩博推開門，罵罵咧咧叫喊著，看到喬巖這番模樣，吃驚地道：“哥，你沒事吧？”
喬巖拿起毛巾擦了擦，摟著肩膀道：“沒事，走，接著喝。”
回到包廂，喬巖倒滿酒起身道：“浩博，廖健，我把這杯酒喝完就不能再喝了，兄弟我有事了，認慫了，投降了，等過了這兩天，你們說怎么喝就怎么喝，誰認慫就是孫子。”
廖健見喬巖與剛才態度大變，拉著龐浩博道：“哥，什么事，需不需要我們幫忙？”
“當然需要，我問你，愿不愿意繼續跟我干？”
廖健愣在那里，直接滿上酒道：“哥，我參加工作這么多年，也就跟著你干痛快了一段時間，只要你召喚，二話不說，干他娘的就完了。”
“好，有你這句話就行。”
龐浩博喝得有點多，也起身道：“喬哥，不夠意思啊，怎么，你和廖健關系走得近，和我不行嗎，有啥好事帶上我，咱仨是鐵三角，少了誰都不行。”
喬巖笑著道：“你就拉倒吧，我那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就在這個圈子混，我們闖個紅燈了，超個速了還能有人照應。不說了，喝。”
半個小時后，潘志剛又來了電話。喬巖這次沒去衛生間，直接接了起來。
“喬書記，常委會開完了，一切順利。部里已通知我們幾個干部處處長開會了，應該是安排考察工作。三處正好聯系云清市，不出意外我帶隊考察你。”
喬巖笑了起來，道：“潘哥，你就是我的福星，每當關鍵時刻你就會出現，認識你，是我最大的榮幸，小弟我永遠追隨你左右。”
潘志剛聽這口氣不對，問道：“你是不是喝多了？和誰在一起了，不是讓你回家嗎，開什么玩笑，都到這一步了你可要把持住啊。到底在哪，我讓吳凱過去找你。”
龐浩博聽到了些許內容，一把扯過手機看了看道：“潘哥，我是浩博，喬巖和我在一起呢。”
潘志剛和龐浩博吃過好幾次飯，知道和喬巖關系要好，極其認真地道：“浩博，喬巖今晚有事，不能讓他再喝了，知道你們兄弟感情深，但這時候不能害了他。趕緊結束，送他回家。”
龐浩博笑笑道：“知道了，大哥。喬巖說以后追隨你，我們也緊跟其后。一塊出來喝點唄，喝完酒我來安排，星光城那邊來了個不錯的小姐姐……”
潘志剛聽到幾人都喝多了，和酒鬼說話簡直是對牛彈琴，問道：“你們到底在哪？”
“哦，這是……又見溫州……”
不等說完，潘志剛直接掛斷。龐浩博把手機扔到桌子上，把劉軍叫進來道：“給星光城打個電話，一會兒就過去，告訴老板，把那幾個新來的都留下來，要是我過去見不到，讓他爬著過來見我。”
龐浩博狂，狂的有分寸，不像別的公子哥毫無底線，肆意妄為。但也不是什么好人，好人在公安系統里壓根混不下去。
十分鐘后，包廂門推開了，吳凱慌里慌張跑了進來。還不等開口，龐浩博站起來吆喝道：“凱子，來得正好，好好陪哥哥們喝幾杯。”
吳凱趕忙走過去道：“博哥，今晚就別了，改天去我那里，好好招待你。我找喬巖有點急事，實在不好意思，得先行一步了。”
龐浩博拉扯著死活不讓，相對清醒的廖健意識到情況不對，和吳凱遞了個眼色，示意帶喬巖走，他則拉著龐浩博拼命喝了起來。
吳凱扶著喬巖來到樓下，關切地道：“你沒事吧，潘哥給我打電話，必須把你叫出來，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喬巖看著吳凱道：“我要留在雄關縣了，縣委書記，今晚考察。”
吳凱恍然明白，突然鼻子一酸，眼淚嘩地流了下來。一邊擦一邊道：“哥，你終于熬出來了，這是天大的喜事，我太高興了。”
“哭什么，還是當過兵的人。這事誰都不要說，包括我家人，塵埃落定后再說也不遲。”
吳凱激動地點點頭，哽咽著道：“哥，我是高興，真的特別高興。你一個人去那么遠的地方，要不我陪你去吧。”
“你去干什么，安安心心做你的生意，回頭讓袁杰和我去吧。”
袁杰是吳凱的戰友，當初喬巖去三明區當紀委書記，找到袁杰給自己當司機，還沒干幾天就離開了。喬巖沒虧待他，安排到百福中餐廳，現在負責一部。
吳凱道：“好，回頭我和他說，那現在咱們回家吧。”
喬巖失神地道：“回去干什么，回去也是一個人，去河邊走走吧，說不定一會兒就電話來了。”
到了河邊，喬巖點燃煙道：“吳凱，潘志剛如今到省委組織部了，對他和我一樣，隔三差五聯系著，有什么需求全力滿足。他到省城一個人，給租個房子，條件好點。”
“好的，明天我就去踅摸地方，到時候直接給他鑰匙。”
“嗯，對咱們好的，不要吝嗇。潘志剛這個人，級別不高，但用處很大。這次我的事能成功，他雖然起不到決定性作用，但沒有他這一環是肯定不行的。這么多年了，身邊的人走的走，散的散，潘哥算是不離不棄，有始有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