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寧語不由一陣發笑，“你們一個個的，都是怎么了。我既帶你們來了北境，定然是要你們隨時跟著我的。”

　　肖護衛聞言，和方延賀對視一眼，沒再說什么。

　　“不過，我若自請領兵，雍王或許不會輕易答應。”葉寧語輕輕嘆氣。

　　今日，張廣達似乎對她起了一些疑心。雖然不是很明顯，或許他已經打消了今日那個疑慮，可還是足以讓葉寧語引起重視。

　　“若真需要兵分五路抗敵，雍王一定會讓姑娘領一路兵的。”肖護衛似乎很有把握。

　　在他眼里，自家這位大姑娘精通兵法，又足智多謀。他還沒有見識過姑娘在戰場上殺敵的樣子，若此次能和姑娘一路打仗，肖護衛想想，竟覺得有些激動。

　　“但愿如此吧。”葉寧語望著夜色，不知在思索什么。

　　接下來的幾日，北境其他四城的守城將領，都收到了雍王的親筆書信，知曉了接下來的一場戰事。

　　所有人都在等，北境全線進入備戰的狀態。

　　雍王在等大都的回信，雖說他堅信虞帝一定會支持自己的做法，可他還是希望能在梁軍真正進攻之前，收到大都城來的消息，親眼看到虞帝說出支持自己的話。這樣，他的心里也有底。

　　沈良和嚴華也在等，他們在等糧草輜重和軍械，每天掰著日子數。

　　城里的虞軍也在等，他們都知道了即將要和梁軍開戰的消息。而且，還知道梁軍無恥向虞國借道，以圖攻打燕國之事。當然，這是葉寧語讓人傳出去的。

　　將士們個個義憤填膺，恨不能將梁軍立而斬之，士氣十分高漲。

　　馬太守則趁著這些時日，又從城中召集了一批年輕力壯的百姓加入軍中，以最快的速度加以訓練，不至于讓他們上了戰場連兵器如何用都不知道。

　　相比之下，葉寧語倒顯得清閑。不和雍王等人議事的時候，葉寧語就待在院子里，看看書，偶爾出一趟太守府，去幾個城樓附近轉悠一圈。

　　葉寧語出門的時候，都有雍王的人隨行“保護”。葉寧語對此，也絲毫不在意。

　　備戰的第五日傍晚，葉寧語被緊急叫到了雍王處。“和我去軍營看一眼，聽說朝中送來的軍械到了。”

　　葉寧語在來之前便猜到了這一層，只是不知是朝中的軍械先到，還是襄陽王的糧草先到。

　　出入軍營，葉寧語都習慣穿上那身戰甲。

　　幾人快馬往軍營的方向趕，半個時辰后便到了營地。

　　雍王興致勃勃地走進軍營，打算趁著這批新的軍械到來，他再親自給將士們打打氣，以示他這個主將之威。

　　可雍王沒想到的是，沒等他顯露主將之威，嚴華便氣沖沖地從軍械營帳中走了出來。邊走邊罵，一張臉漲得通紅。

　　“嚴將軍這是怎么了？”雍王上前問道。

　　“殿下！”嚴華走過來一臉憤慨。“請隨末將到那邊看看，趙千時那個狗東西，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雍王聽得一臉迷糊，和葉寧語對視了一眼，三人加快了腳步往堆放著軍械的地方走去。

　　那里是剛剛運送過來的一大批軍械，其中又以兵器為主。

　　幾人走到軍械營帳內，只見這里擺放著一堆堆嶄新的兵器，我今日才從百來輛車上卸下來的，夠兩萬人使用。這些刀槍弓箭，刀刃锃亮，劍氣逼人。

　　雍王暫且看不出什么異樣，轉身問嚴華。“這……有什么問題？”

　　嚴華指向角落的一堆。“殿下請看那里。”

　　葉寧語先一步走過去，拿起地上的一柄斷劍，又看著周圍地上狼藉的斷槍，掉了弦的弓，以及卷了刃的長刀。

　　“這是次品？”葉寧語皺著眉。

　　“什么次品！那些都是從今日送過來的軍械里翻出來的。還好被我們早些發現了，要是把這些帶到戰場上去，我們的兵還沒動手就被人挑了武器。這批武器的質量如此之差，不可能是路途損耗！”

　　“什么？”雍王聽出了事態的嚴重性，立馬反應了過來。他拿起地上一柄卷了刃的刀仔細端詳。“沒錯，確實是新貨。”

　　“這批軍械的督造和運送是陛下親自下旨讓工部侍郎趙大人所為。他怎么敢如此瀆職，送這么些東西過來。”葉寧語頗為憤慨道。

　　“瀆職？”雍王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冷笑。“怕沒有這么簡單。”

　　雍王一直都知道，那個趙千時是前太子瑞王的人，也知道這個人對瑞王忠心耿耿。雍王的第一反應便是，趙千時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所以即便冒著被發現后人頭落地的風險，也要在這個時候，從后面給自己一刀，好替瑞王報仇。

　　“這種廢品，還有多少？”雍王問嚴華。

　　“總共占了三成。”

　　三成……聽上去，這個數量倒也不算太過大膽，若不細細盤查，這件事大概是不會盤查出來的。

　　“末將看軍營正在盤點這些東西，一時興起想來看看。正好營外有些新兵在訓練，末將便讓人隨便拿了些兵器給他們分了，誰知道末將親眼所見，一個新兵揮刀過去，砍斷了這把長槍！”嚴華說著，就將那柄斷了的長槍槍刃遞到了雍王面前。

　　“若說是有些身手的老兵能做到這個地步，末將不奇怪，可他是新兵，竟能輕易斬斷長槍，末將覺得此事有蹊蹺，便親自檢查了其他兵器，竟在里面發現了這么多廢品。這些東西可不能上戰場啊，否則是在拿我們將士的性命開玩笑！”

　　“沒錯。”葉寧語的臉色也十分難看，“本來我們的兵力就不足，若再沒有趁手的兵器，戰力又得大大降低。不過，其中會不會有什么誤會，押送軍械涉及太多環節，每個環節都有可能出錯。”

　　“哪有什么誤會！”嚴華冷哼了一聲。“軍械是工部全權負責。這個趙千時，怕是以為我們不會細查，只待將這些廢品帶到戰場上，那時候想查也查不出什么了。趙千時或許心存僥幸，不過他既然敢這么做，說不定以往就干過這事。”

　　“好一個趙千時吶！”雍王瞇著眼看向那些廢品。

　　“回去后老子第一件事就去砍了那國賊！”嚴華有些忍不住了。

　　國賊？葉寧語聽著這個詞，心里頗為動容。

　　一年前，她的父親也被人稱為國賊。如今，該輪到旁人了。

　　她想起了去年的灰狼山一戰，將士們手里三成的兵器，也是這樣的廢品，是生生被敵人在戰場上斬斷的。

　　原本趙千時已經在葉寧語的復仇計劃之中。可此次出征前，虞帝在朝會上親口下旨，讓他督辦此次軍械事宜。葉寧語便準備，待她回都之后再做打算。

　　葉寧語以為，他沒有那么大膽，沒有那么喪心病狂。事實證明，葉寧語還是低估了趙千時的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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