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激動地跳了起來,有人淚流滿面。
一位白發斑駁的老工程師,抖著手撫摸那臺重新點亮的計算機,
聲音沙啞:“這一幕,我以為再也不會看見了……”
一些年長的星海遺民,
眼中滿是回憶——
那是他們年輕時的夢,是帝國黃金時代的象征。
只是,那時候的他們,
只能在工廠外跪著仰望,
不能靠近,更不能歡呼。
而現在,
他們不再是旁觀者,
而是——奇跡的締造者。
他們參與設計,參與調試,
他們親手焊接電路、搬運材料、擦亮光刻機的鏡頭。
他們有資格舉起手臂,為自已的成果歡呼。
這場成功,
不是某個王朝的榮耀,
而是人民的勝利。
有位中年人哽咽著,張開雙臂擁抱身旁的大夏科研者:
“謝謝你們……謝謝你們讓我們重新擁有尊嚴!”
“是你們自已做到了。”科研者笑著回抱他,“我們只是告訴你們——怎么點亮光。”
那一刻,
廠區的頂燈亮如白晝,
藍色的能量弧光在空中交織成一條閃耀的河。
老人與年輕人、星海遺民與大夏科學家,
肩并肩地站在那片光下,
臉上都是同樣的神情——
自豪、震撼,還有一種久違的信念。
從今天起,
這片廢墟,
重新擁有了文明的脈搏。
正當希望城里的人們為重生的奇跡歡呼雀躍,廣場上燈火通明、笑聲連成片時,星海帝國中央的尸潮深處,另一種聲音在翻涌。
在那無盡的尸海里,一只與眾不同的喪尸停了下來。它并非普通的低階行尸,身體閃耀著特殊的光澤,顯示了它的不一般,但腦中殘存的一縷人類意識還在掙扎。
它抬頭望向遠處樹梢,那里掛著一只披著皇服的低級喪尸,正機械地擺動四肢,無意識地哼唱著什么。
隨后,在它異常敏銳的感知中,東部爆發了核聚變能力波動!
“東部那邊,似乎又有新的皇帝產生了?”那只特別的喪尸低聲說道,聲音里像有火,也像有冰。仇恨在它的字里行間顫動。
它轉向樹梢上的那只,像是在質問,也像是在傾訴恨意:“老東西,你說,怎么你這樣的吸血鬼,殺了一個,怎么又來一個?”
樹梢上的喪尸沒有反應。只有風拂過枯枝,葉子無聲顫抖。
寂靜之中,這只詭異喪尸的意識開始崩裂——人類的記憶和喪尸的本能在體內互相撕扯。
人類的一段記憶猛地竄出:
“不行……我已經造下了無邊的殺孽,不能再出去。不能再出去。”它的聲音帶著悔恨,顫抖得像要斷裂。
“當年都是聽你的,聽你慫恿,放任喪尸圍城,并席卷整個大陸。最后,皇帝被我們殺了,沒錯,可因此家破人亡的,有多少?億萬生靈啊……”
喪尸的低吼隨即吞沒那段悔意:
“每一個帝皇,都是我們的敵人!你忘了――就是因為你妹妹,在他出行時沒跪,他就以不敬之罪把你全家丟進喪尸籠子!”它的語氣里只有仇恨,像刀,像火。
“貴族們看著你們的嚎叫,聽著你們的絕望,那該死的帝皇笑得最開心!我們不能再讓他們為所欲為!”
人類意識掙扎著反駁:
“是啊,他們是敵人。但上次我們放任喪尸,結果是什么?大量平民被波及,根本分不清敵我!不能再這樣了。”聲音里滿是自責與疲憊。
喪尸意識咬牙切齒:“那就聰明點!這次只帶精英,挑準目標,干掉帝皇就走。不像以前那樣盲目屠戮!”
人類意識遲疑了一下,又暗暗算計:“行……這次只帶點精英喪尸。我們要殺帝皇,但不能再制造那種不分青紅皂白的慘劇。我們的敵人是帝皇,而不是和曾經的我們一樣的普通平民。”
夜色更深了,尸潮的呼吸在遠處起伏。
那只混沌的生物抬手輕撫殘破的面頰,像是在撫摸早已埋葬的良心。
它的目光冷得像刀鋒,透過腐敗的眼眶盯著遠方東部的方向,那里新生的“皇位”正在悄然聚光。
“好。”它低語,聲音里既有仇恨,也有決絕!
“這一次,只帶精英。干掉他,然后退回尸海。不要再讓無辜人死。”
夜色如墨,尸潮如海。
那只詭異的喪尸,終于站起身來。
此刻,它不再只是無意識的怪物,
也不應該再用詭異的喪尸,來稱呼它,
而是——皇者喪尸。
它那雙渾濁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微光,
仿佛在深思,又像是在計算。
周圍無數喪尸低伏著身軀,等待著來自“王”的意志。
“普通喪尸……全部跳過。”
那沙啞的聲音在腦海里回蕩,如詛咒般低沉。
“這次不是屠殺,而是——處決。”
它緩緩掃過腳下那片蠕動的尸海。
“巨型喪尸?太笨太慢,除了個頭大,沒什么屁用。”
它皺了皺眉,目光冷冽。
那些足有三層樓高、能抗反器材狙擊的龐然巨尸,在它眼里,
就像一群笨拙的畜牲。
“裂魂者……”它的聲音低了幾分,像是在思索,
“嗯,裂魂者不錯。背部長著外骨骼刀翼,速度快,殺傷力強,
能在近戰中撕裂裝甲……帶一點。”
它又望向一群渾身包裹著金屬骨刺的龐然怪物。
“鋼脊獸……不錯,骨骼金屬化,身高五米以上,皮糙肉厚,防御可觀。
再帶一些。”
選拔過程殘酷而高效。
那些沒有被選中的喪尸被迫后退,重新墜入尸潮,
而被選中的精英怪物則在它的精神壓迫下半跪,
發出低沉而亢奮的嘶吼。
“夠了。”
皇者喪尸的聲音帶著冷厲的滿足,
“這一次,不需要軍團,只要利刃。
殺死新的帝皇,我們就退回尸海。”
數百只裂魂者與鋼脊獸同時仰天咆哮,
那種震蕩的低吼聲,
讓地面都微微顫動。
他緩緩轉身,
目光穿過滾滾黑霧,
望向遙遠的東方。
那里,燈火在夜空中閃爍,
幸存者正在歡笑、重建,呼喚希望的名字。
——那正是希望城。
皇者喪尸佇立在尸潮的最高處,
殘月的光落在它半腐的臉上,像一層詭異的銀灰。
它的嘴角微微抽搐,似笑非笑,
低聲呢喃著,像是在咀嚼仇恨:
“東部啊……又一個新的帝皇。”
它那雙眼睛,明明已經腐朽,卻閃著刺目的光。
在它看來,東部那片重新綻放核聚變光輝的區域,
那片燈火通明的區域——
那是新的帝都,是新的暴政,是新的壓迫。
它聽不到那里的歡笑,只能感受到權力的氣息。
下一秒,它抬起那只布滿尸斑的手,
僵硬而緩慢地,指向東方。
“——出發。”
剎那間,大地震動。
裂魂者們齊齊展開外骨骼刀翼,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鋼脊獸邁開沉重的腳步,骨刺與泥地碰撞,濺起焦土;
它們低吼著、爬行著、奔跑著,
數百只高階喪尸如一股黑暗洪流,
撕裂夜幕,
奔向那座在遠方閃爍著光的城市。
那是他們眼中“帝皇的宮殿”,
但實際上——
那是希望城。
在那里,
無數星海遺民正以平等之名重建文明,
以自由之火照亮廢墟,
以信念呼喚明天。
然而,皇者喪尸并不知道這一切。
在他殘存的人類記憶里,
“燈火”只屬于壓迫者,
“秩序”只意味著枷鎖。
于是他錯了——
他將那片屬于星海人民的新城,
誤以為是新帝國的崛起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