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軒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從歇斯底里的瘋癲，到此刻強作鎮定的談判姿態，轉變之快，令人咋舌。
她那張紅腫不堪、淚痕交錯的臉，配上那故作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媚態的眼神，形成一種詭異的割裂感。
有趣，真是有趣。
陸軒心里輕笑一聲，這趙夢琪，倒真是個天生的演員，剛剛還尋死覓活，現在又能迅速調整狀態，試圖拿捏主動權。
可惜，她選錯了對手。
他甚至覺得，趙夢琪這種為了生存不擇手段，甚至有些扭曲的瘋狂勁兒，如果用在正道上，或許真能成一番事業。
但現在，她這股瘋勁，若是馴服得當，倒不失為一把好用的刀，一把能精準刺向某些隱藏在暗處敵人的快刀。
陸軒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眼神里卻沒有半分溫度。
他環視了一下這間被自已一腳踹得不成樣子的辦公室，又瞥了一眼地上散落的碎瓷片和泥土，最后目光落在趙夢琪身上。
他慢悠悠地走到一旁那張還算完好的會客沙發前，仿佛在自已家一般，隨意地撥開上面幾份散落的文件，施施然坐了下來，甚至還舒服地翹起了二郎腿。
“啪嗒。”
他從口袋里摸出煙盒，抖出一根煙，叼在嘴里，又摸出打火機，點燃。
青白色的煙霧裊裊升起，模糊了他臉上的表情，卻更添了幾分掌控一切的從容與壓迫感。
他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將煙霧緩緩吐向天花板，這才將目光重新投向站在不遠處，身體依舊有些微微顫抖的趙夢琪。
“趙主任，”他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仿佛每一個字都帶著鉤子，能輕易勾起人心底最深的恐懼，“你剛才問我，想要錢，還是想要你這個人？”
他頓了頓，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那抹弧度更深了些：“錢嘛，我這人對數字不太敏感，太多了也怕數不過來。至于你這個人……”
陸軒的目光肆無忌憚地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從她散亂的發髻，到那件被扯得有些歪斜的墨綠色旗袍，最后停留在她那張此刻看來有些滑稽的臉上。
“趙主任，你是不是對我有什么誤解？還是說，你對自已有什么不切實際的幻想？”他輕笑一聲，語氣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譏諷，“別人或許會被你這副精心打造的‘江南才女’、‘知心姐姐’的皮囊所迷惑，但我……看得可比他們清楚多了。”
他彈了彈煙灰，眼神陡然變得銳利起來：“你那層光鮮亮麗的殼子底下，早就爛透了，不是嗎？一具被欲望和謊言填滿的軀殼，說實話，我還真沒什么興趣。”
“所以，收起你那套自以為是的把戲。想用你這坨爛肉來跟我談條件？趙主任，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已，也太看不起我陸軒了。”
趙夢琪被陸軒這番話刺得體無完膚，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旋即又猛地漲紅，像被人狠狠抽了幾巴掌。
她死死咬著下唇，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內心深處那好不容易才壓下去的憤怒和屈辱，再次翻涌上來。
她平日里在學校，在那些追求者面前，何曾受過這等羞辱？
她是高高在上的網絡信息中心主任，是無數人心中的完美女神。
可現在，在這個比她小了十歲的男生面前，她所有的偽裝都被撕得粉碎，那些她最不愿面對，最想掩埋的骯臟過去，被他輕描淡寫地攤開在陽光下，讓她無所遁形。
他說得沒錯，她自已都覺得自已骯臟不堪，厭惡那個為了往上爬而不擇手段的趙招娣，厭惡那個在金錢和欲望中沉淪的自已。
為了抹去那些不堪的過去，她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為了維持現在擁有的一切，她更是可以做出任何事情！
趙夢琪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已冷靜下來。
她抬手，有些狼狽地抹了抹臉上的淚痕，又胡亂地將散落的碎發撥到耳后，試圖整理一下儀容，找回一絲平日里的鎮定。
“陸軒，是吧？”她開口，聲音依舊沙啞，卻多了一絲刻意的冷硬，“你別以為抓住了我的把柄，就可以這樣肆無忌憚地侮辱我！你不就是想知道那個聯系我的人是誰嗎？”
她挺了挺胸，盡管那身旗袍因為之前的掙扎而顯得有些不合體，但她還是努力做出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我可以告訴你。但是，我有一個條件！你必須答應我，否則，我什么都不會說！”
陸軒聞言，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忍不住“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他將煙蒂在旁邊一個破碎的花盆邊緣摁滅，眼神平靜無波地看著趙夢琪，那眼神里，甚至帶著一絲憐憫，仿佛在看一個不知死活的跳梁小丑。
“趙夢琪，你是不是還沒搞清楚現在的狀況？”陸軒的聲音冷了下來，“你一個手上沾著兩條人命，靠出賣身體上位的女人，現在有什么資格跟我談條件？”
他站起身，緩步走向趙夢琪，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臟上。
“你以為我是在跟你商量嗎？”陸軒在她面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語氣冰冷，“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開口，相信我，每一種都會比你現在想象的更難受。你還想跟我談條件？”
“我對你那些齷齪的過去，半點興趣都沒有。你是什么臭魚爛蝦，跟我陸軒一毛錢關系都沒有！如果不是你背后的那個人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你以為我會多看你一眼？”
他向前逼近一步，幾乎貼上了趙夢琪，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道：“現在，立刻，馬上，告訴我，那個指使你的人，是誰。說完，我立刻就走，否則……”
趙夢琪被他身上散發出的強大氣場壓迫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下意識地向后退了一小步，后背卻抵在了冰冷的墻壁上，退無可退。
恐懼，如同潮水般再次將她淹沒。
但就在這極致的恐懼中，一絲瘋狂的念頭卻在她腦海中滋生。
她猛地抬起頭，迎上陸軒冰冷的目光，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里，閃過一絲豁出去的決絕。
“我不放心你，”她聲音有些顫抖，卻帶著一種異樣的堅定，“萬一……萬一你事后把我的秘密說出去，我怎么辦？”
陸軒眉頭微不可察地一挑，靜靜地看著她，想看看她到底要耍什么花樣。
只見趙夢琪深吸一口氣，臉上突然擠出一抹詭異的笑容，那笑容在她紅腫的臉上顯得格外扭曲。
“陸軒，你不是說……對我不感興趣嗎？”她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發膩，帶著一絲刻意的挑逗，“可是……我現在，對你很感興趣了呢。”
話音未落，她伸出微微顫抖的手，在陸軒錯愕的目光中，竟是緩緩地、一顆一顆地解開了自已墨綠色旗袍領口那精致的盤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