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柳如煙倒是實話實說了。
李修神表現的實在太過亮眼，所以這會兒柳如煙也不敢裝高冷。
而且在她看來，這個家伙實在有點喜怒無常。
這個時候，任何小聰明都可能招致無法預料的后果，坦誠，反而是最明智的選擇。
“哦？”李修神眉毛微微一挑，似乎對她的回答有些意外，但眼中的欣賞之色卻更濃了。
他點了點頭，語氣依舊平淡：“修道之路，本就是逆水行舟，披荊斬棘。若連這點心神都無法守住，談何問鼎大道？機緣就在眼前，去與不去，皆在你一念之間。”
李修神這番話，聽似勸誡，卻又像考驗。
反正看起來逼格挺高的。
柳如煙嬌軀微震，她抬起頭，迎上李修神那深不見底的目光，在那片平靜的眼眸中，她仿佛看到了宇宙生滅，大道輪轉。
她瞬間明悟，這或許是對方給予自己的一個機會，一個勘破心障的機會。
她再次躬身一拜，這一次，眼神中的畏懼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堅定。
“多謝前輩指點，晚輩受教了。”
話音落下，她不再有絲毫猶豫，蓮步輕移，化作一道青色流光，徑直投入了那黑色的漩渦之中，消失不見。
其實，這也是李修神為了挖墻角準備的。
他總覺得，錯過柳如煙有點可惜。
眼看柳如煙順利進入，其余的散修們心中稍定，也開始三三兩兩地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繞開李修神，飛入遺跡入口。
李修神并未理會這些散修，他的目光，仿佛不經意般，落在了最后方青云門眾人所在的位置，準確地說，是落在了那個臉色陣青陣白，渾身還沾染著骨灰的云殊身上。
被這道目光鎖定的一瞬間，云殊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整個人如墜冰窟，連靈魂都在顫抖。
他剛剛才因為吃了歸海一刀的骨灰而惡心反胃，現在又被這尊殺神盯上，心中的恐懼早已壓倒了一切屈辱和憤怒。
“撲通！”
云殊雙腿一軟，竟是想也不想，直接跪了下來，對著李修神的方向連連叩首。
“前輩！前輩饒命啊！”他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卑微的祈求，“晚輩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前輩虎威！晚輩知錯了！進入遺跡之后，晚輩一定為幾位師兄師姐馬首是瞻，但凡有任何差遣，晚輩萬死不辭！求前輩給晚輩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他現在什么青云門少主的尊嚴都不要了，只求能活下去。
他甚至覺得，只要能讓這位前輩滿意，別說吃骨灰，就是讓他吃點別的，他也認了！
看著云殊這副卑微到塵埃里的模樣，李修神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哦？此話當真？”
他的聲音悠悠傳來，帶著一絲戲謔。
云殊聞言，以為事情有了轉機，連忙如小雞啄米般點頭：“當真！千真萬確！晚輩愿發下心魔大誓，若有違背，定叫我天打雷劈，修為盡廢，永世不得超生！”
“很好。”李修神輕輕頷首，臉上的笑容愈發和煦。
然而，就在云殊心中剛剛升起一絲希望的瞬間，他眼前的空間，突然泛起了一絲漣漪。
下一刻，那道白衣身影，毫無征兆地，鬼魅般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足一尺。
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龐，近在咫尺，那雙平靜的眸子，正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
云殊的瞳孔，瞬間收縮成了針尖大小，他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維，所有的念頭，都在這一刻被極致的恐懼所吞噬！
他只感覺自己仿佛被一頭來自太古洪荒的絕世兇獸死死盯住，那股冰冷、死亡的氣息，瞬間摧毀了他最后一絲心理防線。
一股熱流，不受控制地從他身下涌出。
緊接著，一股難聞的騷臭味，迅速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他，堂堂青云門少主，竟然被活生生嚇尿了。
周圍的青云門弟子和長老全都驚呆了，一個個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連大氣都不敢喘。
李修神微微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向后飄開一丈，用一種嫌棄的眼神上下打量著癱軟在地的云殊，語氣中帶著一絲淡淡的調侃。
“看來，云少主見到本宮主，很是感動啊。”
云殊癱在地上，渾身抖如篩糠，羞憤、恐懼、絕望……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幾乎昏厥過去。他這輩子，從未受過如此奇恥大辱！
“前輩息怒！前輩息怒啊！”
旁邊的青云門長老終于反應過來，一個個嚇得魂飛魄散，連忙沖上前來，跪倒一片，為首的一名灰袍長老更是老淚縱橫地哀求道：“前輩，少主他年幼無知，心性不堅，還請前輩看在青云門的面子上，饒他這一次吧！我們……我們愿為您做任何事！”
他們是真的怕了，這位主兒喜怒無常，殺伐果斷，真要是一巴掌把云殊拍死了，他們回去也沒法跟門主交代。
李修神看著這群跪地求饒的長老，臉上的玩味之色漸漸斂去，恢復了那副風輕云淡的模樣。
他本就沒想過要殺云殊，這種貨色，還不配臟他的手。剛才的舉動，不過是覺得好玩，順便敲打一下青云門罷了。
“罷了。”他輕輕一揮手，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幾位長老托起，“管好你們的少主，下次，可就沒這么好的運氣了。”
他的目光掃過在場所有還未進入遺跡的修士，聲音雖然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記住，在遺跡之內，你們可以爭，可以搶，但誰若是敢對我無極宮的弟子動什么歪心思……”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那冰冷的殺意，卻讓在場所有人如墜九幽，遍體生寒。
話音落下，李修神的身影，就那么在眾人眼前，憑空緩緩變淡，仿佛融入了空氣之中，最終徹底消失不見，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氣息。
他走了。
直到確認那股山岳般的威壓徹底消失，山巔之上的所有人，才仿佛從水里撈出來一般，齊齊松了一口氣，許多人更是直接癱坐在了地上，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呼……呼……”
云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被一名長老攙扶起來，臉色慘白如紙，眼神中充滿了劫后余生的驚恐。
他一把抓住那名長老的衣袍，聲音嘶啞：“王長老……他……他究竟是什么境界？他是怎么離開的？難道他……他已是玄仙境的大能？甚至是……至圣強者？”
被他抓住的王長老，此刻也是一臉的凝重與后怕，他苦笑著搖了搖頭。
“看不透……完全看不透。此人的氣息圓融歸一，深藏不露，我根本無法探查其深淺。”
王長老沉吟了片刻，似乎在回憶著什么，臉上露出了極度困惑的神色。
“不過……說來也怪，方才他靠近之時，我曾拼盡全力去感知他的靈力波動，從那靈力波動的表象來看……似乎……似乎只有淬武境的層次。”
“什么？！”
云殊聽到這話，臉上露出不可思議之色，連聲音都變了調。
“淬武境？王長老，你沒老糊涂吧！？”他一臉激動地吼道，“淬武境能一劍斬滅天極境分身？淬武境能徒手撕開上古法陣？淬武境能把我嚇尿？他要是淬武境，我云殊今天就當場自毀神魂，神形俱滅！”
他寧愿相信自己是遇到了傳說中的真神，也不愿相信自己是被一個淬武境的修士嚇尿了褲子，那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幾位長老面面相覷，皆是滿臉的困惑與不解。
“少主說的是，此事的確太過詭異。淬武境絕不可能有此等神威，或許……或許是此人修煉了某種極其高明的斂息功法，將自己的真實境界完美隱藏了起來。”另一位長老猜測道。
“不錯，此人行事亦正亦邪，喜怒無常，絕對是一尊活了不知多少歲月的老怪物！其實力，恐怕早已超出了我等的想象，至少……也是玄仙境巔峰！”
眾人議論紛紛，卻始終得不出一個確切的結論。這個白衣青年的存在，已經徹底顛覆了他們的認知。
云殊聽著長老們的分析，臉色愈發難看。他咬了咬牙，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套嶄新的華服，迅速換上。
他看著那深邃的遺跡入口，眼神中充滿了復雜的情緒。
有恐懼，有怨毒，但更多的，卻是一種壓抑不住的貪婪。
富貴險中求！
他今天受了這么大的屈辱，若不能在遺跡中得到天大的好處，他誓不罷休！
“我們走！”
云殊低喝一聲，不再停留，帶著一眾心有余悸的青云門弟子，頭也不回地沖入了黑色漩渦之中。
很快，山巔之上，便再無一人，只剩下呼嘯的山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