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半夢立刻應道:“好。你說。”
她如此的爽快,反而讓宗邵年感到詫異。
“你都不問問是什么事?”
“沒什么好問的,直接說。”黎半夢回答,“我都愿意,只要我能辦到。辦不到,我也會盡我最大的努力。”
宗邵年側身,目光幽深的望著她:“你倒是越來越識時務了。”
“吃了這么多虧,付出這么多代價,還不成長的話,那我就真的是腦子有病了。”
宗邵年卻反問:“你吃了什么虧?付出什么代價?”
在他看來,黎半夢嫁給他之后,她錦衣玉食的過了五年,受人尊敬,身份高貴,還不滿足?
至于離婚之后……
那是她活該。
誰叫她要搶屬于阿妍的東西。
強行得到別人的東西,就是要受到應有的懲罰。
黎半夢笑了。
“宗邵年,在你眼里,我還賺了是不是。我舔了你五年,是我欠你的么?不,是因為我愛你,所以我心甘情愿。”
“現在不愛了?”
黎半夢拉回話題:“你能不能說正事。”
什么愛不愛的,沒意思更沒意義。
宗邵年微微抬了抬下巴:“離婚冷靜期結束后,我要娶阿妍。”
“我知道。”
這跟她有什么關系?
他愛娶誰就娶誰。
他就是養小三小四小五六七八都行。
“但是,奶奶不會同意,”宗邵年說,“所以我需要你去說服奶奶,答應讓阿妍進門。”
黎半夢先是錯愕,隨后了然一笑。
原來如此啊。
“我說服了奶奶,你才會放了我哥,是嗎?”
“是。”
這就是交易。
宗邵年在為付妤妍嫁進宗家鋪路。
既然,黎半夢這么想救黎旭樺,那么他就趁人之危,提出這個要求。
“黎半夢,敢不敢答應?”宗邵年問,表情浮現一抹嘲弄,“嗯?”
“可以。”黎半夢點頭,“只是,我無法保證我一定能夠說服奶奶。我能承諾的是,我會盡全力。”
宗老太太的態度和想法,哪里是黎半夢三言兩語就能扭轉的。
老太太這個年紀了,非常傳統,極其的厭惡付妤妍這種半路殺出來的狐貍精。
在她眼里,宗邵年和黎半夢幼年定下婚約,成年后履行婚約,知根知底青梅竹馬的,多好的一樁姻緣。
付妤妍算什么玩意?
憑什么插足?還想進門?
做夢去吧。
宗邵年雙手依然負在身后:“我也不能保證,黎旭樺能夠免去這次的牢獄之災。”
黎半夢氣得從沙發上坐起:“你!”
“很公平,不是么。”他神色淡然,“你能辦到,我就能辦到。”
黎半夢狠狠的咬著牙:“好!”
宗邵年嘴角輕勾。
“就算你不拿我哥威脅我,我也會全力說服奶奶的,”黎半夢說,“你那么喜歡付妤妍,我真挺想成全你們的。”
看看,他們如愿在一起之后,是能夠持續的恩愛,如膠似漆,還是感情逐漸破滅,栽倒在婚姻的瑣碎里。
畢竟愛情和婚姻,是兩碼事。
“成全?”宗邵年問道,“五年前怎么不成全?”
“那時候我傻逼。”
“現在呢?”
黎半夢那句“現在你挺傻逼的”硬生生的在嘴邊繞了兩圈,然后咽了回去。
算了。
不逞一時口舌之快。
得罪他,她討不著任何好處。
她端起剩下的半杯糖水,一口氣喝完,然后從沙發上站起來:“就這么說定了。你先放了我哥,讓他回家。”
“可以。但你如果沒說服奶奶呢?”
黎半夢一笑:“說到底,你不就是想娶付妤妍么?反正離婚證辦下來之后,我一定讓她成功的進宗家的門。”
想了想,她又說:“不過,二婚就不適合大操大辦了吧。”
說完,她覺得自己管太多,輕撇了一下嘴角,聳聳肩。
黎半夢轉身往外走。
“站住。”
她嘆了口氣,腳步一頓,看向宗邵年:“你還有什么事?”
“你想走就走?”
“不然?你還要留我吃了飯再走?”
宗邵年陰沉著臉。
黎半夢問:“該不會,你還想讓我給你做頓飯再走吧?”
他還是不出聲,只是目光幽幽,深不見底。
他看不慣黎半夢的灑脫。
愛得要死要活,飛蛾撲火的是她。
瀟灑離婚凈身出戶,好像從未愛過如同陌路的人,也是她。
黎半夢和他對視著。
相識多年,她慢慢的從他眼神里,讀懂了一些些他的想法。
她試探性的說了一句:“宗邵年,你是不是接受不了……我不愛你了啊?”
宗邵年的嘴角微微一抿。
她馬上知道,她猜對了。
“沒錯,我就是不愛了,”黎半夢肯定的說道,“那個圍著你轉,把你當宇宙中心的我,不復存在了。我愛的時候,可以付出所有毫無保留,整整十七年,宗邵年,我沒有一分一秒對不起你。”
宗邵年太自負。
他習慣性的享受著黎半夢在婚姻里的付出。
同時,他又習慣性的貶低她那一文不值的家務勞動。
他要黎半夢圍著他轉,但又不能影響到他。
她真的抽身了,他反而不樂意了。
應該說,他覺得他掌控不了她了。
“我黎半夢愛得起,放得下。宗邵年,你自己慢慢適應吧,沒有誰會一直永遠低位付出,卑微討好的。”
黎半夢緩緩的后退兩步,然后再次轉身。
這顆心,已經被宗邵年傷得千瘡百孔,早就感覺不到疼痛了。
該痛的,遺憾的,后悔的,永遠是他。
不是她。
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心如死灰呢?
她生日的時候,他飛去國外陪付妤妍,只因為付妤妍一句“晚上窗戶前好像有人影”。
他可以三五天乃至一個星期都不和她說話,卻能在會議間隙,抽空給付妤妍打語音。
以及,他記得付妤妍的所有喜好,連她對芒果過敏,他五年了都不曾在乎過。
還有……
還有很多很多。
失望是一點一點累積的。
到最后,轟然倒塌,再也無法修復。
宗邵年始終站在窗前。
黎半夢走了。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回頭。
“宗先生,”管家的聲音忽然響起,“太太她……”
“什么太太!”
宗邵年平靜的臉上蓄滿狂風暴雨般的怒意:“這個家里,黎半夢不再是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