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半夢側(cè)身,抬眼望著他。
昏黃的床頭臺燈燈光籠罩在他的臉上,顯得他的輪廓沒有了白天的凌厲。
“你幫我救出我哥,讓他安全回國,而我,”黎半夢說,“你想要我做什么,你可以提。我能做到的,我都做到。”
宗邵年毫不猶豫的點頭:“可以。”
他一直在等,就是等她這句話!
如果他主動幫忙,他什么都得不到,她也不會念他的好!
骨子里,宗邵年還是商人。
“說吧,”黎半夢很是平靜,“你想要從我這里,得到什么。”
宗邵年的頭發(fā)還是半干的狀態(tài),額前碎發(fā)垂落下來,有幾縷遮住了他的眼。
他說:“我要你,打掉你肚子里的孩子。”
黎半夢顯然沒有料到,他會提出這個要求。
她怔怔的看著他,忘記了要眨眼。
宗邵年的語氣平緩:“用這個孩子的命,換你哥的命,很公平吧,夢夢。”
黎半夢只覺得渾身冰涼。
宗邵年繼續(xù)說了下去:“你可以考慮,因為,對方給了你三天的時間。你好好的想想。”
她愿意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宗邵年就可以立刻出手救黎旭樺。
絕不耽誤拖拉。
黎半夢的手抬起,落在小腹上。
“你真的很會做生意,”她說,“宗邵年,你要我怎么選?”
救了哥哥,就保不住孩子。
保了孩子,就救不了哥哥。
她一直都不肯打掉這個孩子,以死相逼,宗邵年也沒有再提。
她以為,他接受了這個事實。
沒想到,他一直耿耿于懷,只等著合適的時機出現(xiàn),讓她心甘情愿的去流產(chǎn)。
忽然之間,黎半夢腦海里靈光一現(xiàn)。
她驚得站了起來:“該不會……”
她欲言又止。
宗邵年挑眉:“你想說什么。”
“這是你設(shè)下的局!”黎半夢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你故意讓我哥欠賭債落難,然后我去撈人,不得不求到你的頭上……宗邵年,你在算計我!”
“呵。”
宗邵年溢出一聲冷笑。
她還真是腦洞大開!
“我沒有這樣的閑情逸致,”宗邵年回答,“我之前就提醒過你,讓黎旭樺注意點,你忘記了嗎?”
黎半夢咬著下唇。
她錯怪他了?
可是,她忍不住的往他的頭上想。
因為他有這個本事做到。
“所以,是我哥的那幾個朋友,故意設(shè)局害他?”黎半夢問,“如果是他們干的,那么他們不可能只讓我哥欠賭債……肯定還有別的陰謀!”
但是,黎半夢完全沒有插手過黎旭樺的社交圈子。
他天天和誰混在一起,干什么,她并不清楚。
宗邵年閑適的靠在床頭,下頜微微揚起:“我勸你越快救出黎旭樺越好。你多耽誤一天,他就多遭一天的罪。你以為賭場那些人是吃干飯的?那地方,是正常人能待下去的?”
他說得她心里發(fā)毛。
偏偏他又說道:“拖得太久,他們也許會給黎旭樺注射……藥物,上癮的藥物。有些東西一旦沾染上了,就永遠(yuǎn)戒不掉了。夢夢,我不想說得太直白,會嚇到你。”
她是單純的人,不該去了解那些陰暗。
可黎半夢,已經(jīng)被他嚇到了。
安靜了好一會兒,她才艱難的擠出聲音:“如果你出手的話,多久可以接出我哥?”
“一個小時。”
最多一個小時。
但凡多耽誤一秒鐘,都是對他能力的侮辱。
黎半夢閉上眼睛,不愿意再看著宗邵年的眼睛。
“打掉了孩子,我就什么都不剩了……可是沒有了哥哥,我就沒有親人了……”
“宗邵年,反正我們都不可能白頭偕老的,遲早要離婚,你為什么要將我逼到這個份上呢?我沒了孩子,對你又有什么好處?何況,何況……”
這個孩子,是他宗邵年的血脈啊!
黎半夢似乎只有一個選擇了。
那就是,告訴宗邵年,孩子是他的,根本不是裴淮聲的。
這樣,她才可以救出哥哥,又保全孩子。
但孩子就注定不可能養(yǎng)在她的身邊了。
怎么選,都是錯,都不可能完美。
宗邵年反問:“誰說我們不可能白頭偕老?”
黎半夢猛地睜開眼睛,直直的望向宗邵年的黑眸之中。
他,在說什么!
他要和她當(dāng)一輩子的夫妻嗎?
那付妤妍呢?他不愛了?
付妤妍的孩子呢?他也不要了?
宗邵年中邪了!?
“夢夢,只要你打掉孩子,我不僅可以救出黎旭樺,我還可以……打掉付妤妍肚子里的孩子。”宗邵年說,“這筆交易對你來說,很劃算吧。”
她做一件事。
他做兩件事。
夠誠心,夠退讓了吧。
黎半夢錯愕不已,都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你再說一遍?”她問,“你說,你不要付妤妍的孩子?”
“是的。”
“為什么!”
難道,他發(fā)現(xiàn)付妤妍的孩子,來歷不明了!?
郁晚晚說,懷疑付妤妍懷著的是宗承澤的孩子的時候,黎半夢是半信半疑的。
畢竟只是猜測。
但是,當(dāng)宗邵年信誓旦旦的跟她保證,他和付妤妍是因為那一晚喝醉了酒,才會發(fā)生關(guān)系的時候,她開始相信郁晚晚的猜測了。
一晚就中,概率太低。
而付妤妍和宗承澤又來往密切。
付妤妍這種不擇手段的女人,干得出來這種事!
可是,黎半夢卻聽見宗邵年回答:“為什么?因為,我想和你白頭偕老。”
黎半夢耳邊嗡嗡的響,腦子里一片空白,再也無法思考任何事情了。
這算是……
告白嗎?
想要宗邵年這種男人的嘴里,聽到一句情話,難如登天。
黎半夢認(rèn)識他這么久,他只在確定關(guān)系的那一天,跟她表白過。
黎半夢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起來。
最近的宗邵年,一直就不太對勁,各種對她好,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提心吊膽的,一心想著離婚,以及盡快找到付妤妍放火的真相和證據(jù),然后脫身,和他劃清界限。
結(jié)果,他卻在想著,和她一輩子。
“為什么?為什么?”黎半夢又問,“為什么你要和我白頭偕老?”
一開始,想要永永遠(yuǎn)遠(yuǎn)的人,是黎半夢啊。
宗邵年是被逼娶了她的!
“夢夢,”他坐起身來,被子從他胸膛滑落,“還能因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