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黎半夢扯了扯嘴角,“宗邵年,你想要和付妤妍修成正果了,所以要放我走了嗎?”
“夢夢,我……”
“付妤妍不是好人,”黎半夢打斷他的話,也不管他有沒有聽,自顧自的往下說,“她和宗承澤有著不正當的往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還有待考察。”
“另外,華清大學的那場火,燒得蹊蹺,也跟付妤妍有關系。她表面上是你的救命恩人,實際上,她才是那個真正不顧你性命安全的人。”
“宗邵年,我知道的就是這些了,我都告訴你了。你不信的話,那我也沒有辦法。至于證據……證據……”
在裴淮聲手里啊。
想到裴淮聲,黎半夢又是淚如雨下。
她擦了擦淚水,聲音哽咽:“會有的,我會拿到的。”
宗邵年的大掌落在她的發頂上:“我已經有證人了。”
黎半夢連哭都忘記要繼續哭了,眼眶里還含著淚,就這么看著宗邵年。
她,聽到了什么?
“我找到了孫勇,”宗邵年主動的提起這個名字,“他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訴我了。”
黎半夢眼都不眨一下,努力的消化著他的話。
宗邵年低低嘆息一聲:“夢夢,我已經了解付妤妍的真面目了。孫勇招了,她也承認了。那場火,是她威脅唆使孫勇放的,她是主謀,是策劃縱火案的兇手。時隔這么多年,真相終于重見天日。”
“我今天白天一直都在處理這件事,見孫勇,見付妤妍,然后……我把自己躲藏起來,藏進了郊區,躲在了你爸媽的墓地里,直到天黑。”
“山上沒信號,手機電量耗盡,所以導致裴淮聲和郁晚晚沒有第一時間聯系到我,所以裴淮聲比我先趕去救你。”
宗邵年的掌心落在黎半夢的臉頰上,輕輕撫過。
“夢夢,我要是第一個趕到的話,重傷被丟入河里的人,就會是我。那該多好,”他勾了勾唇,強調道,“那該多好。”
他死了,所有的問題就不再是問題了。
他活該。
他退出,徹底消失。
這樣一來,裴淮聲和黎半夢就可以長相廝守了。
“所以,我比你更希望裴淮聲安然無恙,”宗邵年的聲音慢慢變得很低,“因為他,也只有他,才可以給你下半輩子的幸福。”
余生,可以和黎半夢并肩同行,風雨同舟的人,已經不再是他宗邵年了。
他失去了這個資格。
病房里安安靜靜的。
只有黎半夢紊亂的呼吸聲。
她找了那么久的證據,她那么迫切的想要撕下付妤妍的面具,宣告那場大火的真相……結果,宗邵年已經查到了。
黎半夢想,她應該開心才對。
可是為什么,她的內心沒有一絲的喜悅,反而只覺得荒唐。
這一生,都荒唐。
愛和恨,都沒有趕在最正確的時間節點。
黎半夢最愛宗邵年的時候,宗邵年恨她。
恨她非要嫁給他,阻止了他娶心愛的女人。
宗邵年最愛黎半夢的時候,就是現在。
但黎半夢,恨他。
“裴淮聲要是最后死了,宗邵年,你也是兇手之一,”黎半夢說,“你間接的害死了他。他為了救我而死,而我,是因為你的付妤妍,你的堂弟宗承澤,才會遭遇這場綁架……”
他們所有人,都對不起裴淮聲,都虧欠裴淮聲!
“如果可以一命換一命,夢夢,我心甘情愿用我的生命,去換取裴淮聲的生命。”
這是宗邵年的真心話。
他指尖感受著她臉頰肌膚的滑嫩和細膩,同時,他的心里感受到,他和她其實越來越遙遠。
以前是相交的線,現在,變成了平行線。
黎半夢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我不希望任何人死,”她說,“除了宗承澤和付妤妍。”
這兩個人,罪大惡極,罪該萬死!
宗邵年“嗯”了一聲:“他們會付出代價的。”
“你從什么時候開始懷疑他們兩個的,”黎半夢問道,“之前我和你說起付妤妍,提到那場火的時候,你還認為我在挑撥離間。”
“我……沒有懷疑付妤妍,而是懷疑宗承澤。從監視調查宗承澤的過程中,發現了付妤妍的不對勁。”
黎半夢笑了,笑得諷刺:“所以自始至終,你都在相信付妤妍。你認為她對你是真愛,是毫無保留的付出……宗邵年,這種背叛的滋味怎么樣?這種大夢初醒的感覺,不好受吧?”
“很痛。”宗邵年承認道。
“你愛錯了人。”
“我痛的,不是我對付妤妍的愛,其實我根本沒有愛過她,”宗邵年說,“當我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起,我最后悔的,是我虧欠你太多。”
回想起五年婚姻,宗邵年覺得自己……
簡直不是人。
他怎么可以將黎半夢的真心那樣的踐踏,不屑一顧,置之不理呢。
他又怎么可以傷害最愛他的人,善待最算計他的人。
過去的種種浮現在宗邵年的腦海里,只留下兩個字——
后悔。
悔不當初啊!
黎半夢什么都沒有再說,輕輕的躺靠在病床上,望著窗外。
天已經有些許的明亮了。
日光在撥開厚重的云層。
這段時間以來,她一直都希望盡快的能夠拿到付妤妍放火的證據,能夠將付妤妍的真面目公之于眾。
她還希望,可以盡快離婚。
突然之間,她想要做的事情都做到了。
一下子……黎半夢失去了目標。
人生仿佛一眼望到了頭,再也沒有任何期待。
完成心心念念的事情的同時,她也失去了這個世界上,對她最好最無私的人。
裴淮聲于她而言,比黎旭樺還要親。
黎旭樺都只會給她找麻煩,拖后腿,但是裴淮聲從頭到尾,都是在傾其所有的幫助她。
甚至……
付出生命的代價。
“我們離婚吧。”黎半夢突然說了這么一句。
宗邵年應道:“好。”
“什么時候辦理手續。”
宗邵年回答:“下一個離婚冷靜期。”
三十天過去了,沒有成功離婚,需要再等三十天。
黎半夢在心里默默的算了一下,忍不住嘆了口氣。
心頭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壓得她沉悶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