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得一陣惡心,徹底失去了耐心,對付這種積年老鬼,講道理純屬浪費時間。
我不再廢話,從懷中掏出城隍爺所贈的烏木令,令牌正面以古篆陰刻著一個“敕”字,筆力千鈞,透著無盡威嚴。
就在烏木令暴露在陰煞之氣中的瞬間,那個“敕”字散發出磅礴的正法威嚴,讓周遭的陰邪之物瑟瑟發抖!
“呃啊!”
剛才還一臉淫邪貪婪的老嫗鬼魂,魂體突然劇烈波動。
她那張布滿褶子的老臉上寫滿了無盡的恐懼,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朝著我手中的烏木令連連磕頭。
“官爺!官爺饒命!老婆子有眼無珠,冒犯了陰司巡使!求您饒命啊!”她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我……我在山里飄蕩久了,一時糊涂,鬼迷心竅!官爺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這一回吧!我還想在陽間多逍遙幾年,不想被鎖去地獄受苦啊!”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冰冷:“想活命,就老實交代,山巔之上,引魂燈的盡頭,到底在搞什么鬼把戲?山里的陣法、鬼物聚集的情況,還有主事者的底細,一五一十全部說出來!若有半句虛言,不用等地府來收你,我現在就讓你灰飛煙滅!”
老嫗鬼魂嚇得魂體都快散了,連忙哭喊道:“官爺,老婆子絕不敢有半句隱瞞,只是小的只知參與之人眾多,至于他們用的什么術法,小的實在不知,那等兇煞場面,小的連靠近都不敢啊!”
“雖說小的游蕩此地百年,也算個老鬼,可在官爺您和那些人面前,不過是螻蟻一般!怎敢隨意亂逛,招惹是非?”
“如此說來,你沒用了?既然如此,留你何益?”
老歐嚇得連忙磕頭求饒:“有用!小的有用啊!這山中煞氣沖天,霧氣彌漫,能見度不足三尺,官爺您想尋得準確方位,無異于大海撈針!但小的能為您引路!雖說不敢靠近那核心之地,可具體方位,小的記得一清二楚!”
它趴在地上,突然說:“對了,小的知道有兩名地師參與,皆是術法高深之輩!小的帶您過去!”
一路上,我觀天象、察地脈,就感覺這大山之中,竟有七處龍穴遭人破壞,被硬生生釘上了鎖龍釘。
而能有這般手段的,唯有精通《撼龍經》的地師,看來這老鬼并未撒謊,風水行的叛徒,絕非昨晚那一個,好得很,今日便將你們一網打盡,替江城風水行掃清這伙邪修!
我示意老鬼帶路,他那飄忽不定的魂體在前引路,我緊隨其后,許久,周遭煞氣愈發濃烈,刺骨的陰冷直鉆骨髓,我知道,離龜一次郎已是越來越近。
前方不遠處,數十名東瀛守衛手持利刃,嚴密鎮守。
我借著彌漫的霧氣作掩護,腳下生風,身形如鬼魅般嗖地竄出,離我最近的幾名守衛只覺一陣陰風掠過,尚未反應過來,脖頸已被我順勢擰斷。
我將他們輕輕放倒在地,動作快、準、狠,竟未引來半點異動。
穿過守衛防線,一幅龐大而邪異的陣圖赫然出現在眼前!陣圖外圍刻滿扭曲的東瀛符文,內里卻盜用了中原道門的逆轉五行八卦之形,八方位各插著一面慘白的招魂幡,幡旗在風中飄搖,獵獵作響,透著森森鬼氣。
陣圖中央,九名男子盤膝而坐!正當中那枯瘦男子,一臉奸猾之相,面色青白如鬼,雙眼緊閉,雙手結著詭異法印,正是龜一次郎!
他身前的地面裂開一道深不見底的縫隙,一股股土黃色中夾雜著淡金絲線的渾厚氣息,正源源不斷地從裂縫中被抽取上來,匯入陣圖之中,那正是江城的山川地脈之氣!
每抽取一分地脈之氣,陣圖的光芒便更盛一分,而整個山體的陰冷死寂也隨之加深一分。
龜一次郎所施展的,絕非尋常東瀛邪法,而是融合了中原地師秘術與東瀛九菊一派煉魂邪法的復合禁術!
更要命的是,子時將至,屆時陰門大開,陣中煉化的萬千小鬼一旦被釋放,龜一次郎的陰謀便會徹底得逞!
“龜一次郎!”我一聲大喝,聲如驚雷。
“你好大的野心,竟敢盜取江城地脈之氣,逆轉陰陽,以萬鬼為柴煉制邪陣,禍亂人間!今日,我必斬你于此,以正天道!”
盤坐于陣眼、正全神引導幽冥之力的龜一次郎渾身劇震,猛地睜開雙眼,死死盯住我!
“你……是誰?!”
此刻我身負畫皮古符,形貌乃是一名東瀛武士,可那眼神、那語氣,尤其是那股直刺神魂的凜然正氣,卻勾起了他心底最深處的恐懼。
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你猜?”
“這口氣……這模樣……”龜一次郎喃喃自語,突然,他目光陡然一凝,幾乎是從牙縫里迸出那個讓他恨之入骨的名字。
“你是張玄!”
“哈哈,猜對了。”我抬手揭下畫皮蠱符,露出原本面容。
“龜一次郎,上次讓你偷梁換柱僥幸逃脫,這次,你可沒那么好運了。”
“嘶!”龜一次郎倒吸一口涼氣,那雙小眼睛險些瞪出眼眶。
“是你!竟然真的是你!”
他對我恨之入骨!若非我屢次破壞,他早已完成任務,斬殺境北王與歐陽將.軍,先前數次斗法,他屢屢慘敗,甚至落得如今這不男不女的模樣。
如今,我竟在他即將大功告成的最后時刻,出現了。
一瞬間,憤怒、忌憚、怨毒等種種情緒在龜一次郎的臉上交織,但這極致的驚愕,只在他臉上停留了不到三秒。
扭曲的表情迅速平復,隨即嘴角咧開,露出一個既得意又瘋狂的笑容。
“張玄啊張玄!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他陰惻惻地笑道。
“我正愁這幽冥轉生大陣至陰至邪,還差最后一點至陽至剛的引子調和陰陽,尋常生人精血不夠格,修道者的元陽又難以捕捉,哈哈哈!沒想到,你竟自己送上門來!”
他猛地站起身,伸出蘭花指直指我的面門,聲音尖銳刺耳:“你,正是這大陣最完美、最強大的祭品!用你的血魂獻祭,必能讓幽冥之路徹底打開,讓萬鬼俯首稱臣!不僅能圓滿大陣,更能一雪前恥,解我心頭之恨!”
我看著他幾近瘋狂的模樣,冷冷一笑:“想拿我當祭品?算盤打得倒是響亮。不過我倒沒想到,你不僅勾結叛逆地師,行此戕害龍脈、斷絕一地生機的逆天之舉,竟還在暗中煉制尸兵……也好,今日新仇舊怨一并清算,你們一個都別想跑,黃泉路上也好結伴同行!”
“你說什么?!”龜一次郎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得前仰后合,周身邪氣隨著他的情緒劇烈翻涌。
“張玄!你看清楚!此地上有萬鬼匯聚,下有地脈被我掌控,山中精怪游魂皆聽我驅策!你孤身一人,拿什么阻止我?憑你那可笑的正義感,還是你那點微末道行?”
他抬頭望向沖天煞氣,臉上滿是大事已成的得意:“子時將至,陰氣已達巔峰!我的大陣即將圓滿!屆時幽冥洞開,邪能傾瀉!不僅是你,整個江城都將被我的鬼軍淹沒,生靈涂炭,我,龜一次郎,才是這片土地未來唯一的主宰!”
他指著我的鼻子,極盡嘲諷:“而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東亞病夫,只配匍匐在我的腳下,做我鬼國永世的奴仆!哈哈哈!!”
龜一次郎得意忘形,張開雙臂,仿佛在擁抱即將降臨的鬼域,扭曲的臉上洋溢著變態般的喜悅。
而我,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這份反常的平靜,比任何激烈的對抗都更讓龜一次郎不安。
狂笑過后,他狐疑地瞇起雙眼,上下打量著我:“你小子……到底葫蘆里賣的什么藥?為何遲遲不動手?子時將至,你在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