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囂坐在坍塌的城墻廢墟上,望著遠處的藥王山發呆,滿地都是抽剩的煙頭。
熟練掌握分念的他,同時在思考三個問題。
第一,是自己后續的計劃,是繼續尋找冬雪,還是就此離開戰亂中的昆侖領區,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冬雪要么被承天藏起來了,要么就在其他戰區,想要知道她的具體位置,除非自己做出極大妥協,甘愿受人驅使,而且即便如此,想要真正見到她,甚至將她帶走,都會異常艱難。
這條路,不是走不通,而是劉囂不愿意走。
他這一生,最痛恨的就是被人牽著鼻子走,最討厭的就是自己無法掌控人生和命運。
在地球時,是自己無力扭轉,現在,不同了。
但要說就此離開承天,徹底對這場戰亂不聞不問,自己也做不到。
鬼面女人和辮子女生的死,說明了一個事實,戰爭中,不管你是百萬人之上的強者,還是指揮軍團的軍略師,死亡,永遠都只是一個概率問題。
所以,還不能離開。
第二,劉囂來承天的目的,是為了將齊冬雪帶走,但從其他人那得到她的各種消息后,讓他不禁有所動搖,懷疑這個初衷是不是對的。
一直以來,在對待他人問題時,劉囂向來喜歡讓對方自己做出選擇,并不想過多干預別人的人生和命運,但對自己真正在乎的人,他卻比較武斷,比如塔尼婭,將她從沉夢林中帶走,根本沒考慮過小妮子自己的感受,無論她自己愿不愿意,對待百靈也是如此,讓她管理猩紅,讓她成為地球的裁斷長,這些決定也都是劉囂自己做出的。
他總是將自己認為對的抉擇,強加在她們的身上。
雖然最終的結果并不糟糕,也沒有偏離自己最初的預想,可如果換個思路,她們是否會有更好的選擇?
冬雪在承天,正如當初她離開婺城去到燕京一樣,有了更多伙伴,有了更廣闊的天地,有了自己可以為之奮斗的目標,將她帶走與自己作伴,真的適合她嗎?
還是說,這只是自己一廂情愿的自私。
想想百靈和塔尼婭,她倆的人生軌跡已經在自己干預下,走上了一條和自己一樣的道路。
一條孤獨,壓抑且沒有終點的路。
她們本可以不用背負這么多,只需要享受原有正常的生活。
這一次,自己還要這么做嗎?
第三,就是自己心境上的變化已經到了不得不被關注的地步。
可以說嗜殺是本性被災禍影響造成的表現,但對生命的冷漠,對生活中那些美好事物的淡然,對生靈之間珍貴情感的疏離,這些,可跟災禍沒有半毛錢關系,就是自己性情中原本存在的一些東西,被無限放大了。
其實他很清楚一切的起因在哪,但由于不敢也不想去面對,使得這種狀態一直被縱容。
無論哪個世界,值得他去珍視的事物已經太少太少了。
能讓他為之拼搏的人或事實在太少太少了。
玄冥二老讓他尋找天命之女,他找過嗎?沒有
達納希望他尋找法則崩潰的根源,他找過嗎?沒有
與那些擁有堅貞使命感的人相比,劉囂就像個清心寡欲的老道,生活的一切都圍繞著如何活下去展開,而他對活下去的定義,就是變得無比強大,且不被任何人或事牽連影響。
再加上,災禍身份被發現之后,自己的眼界一下子被拔高太多太多,所看到的聽到的,都是原本抬頭望天都發現不了秘密和規律,這樣的落差,就好比讓一個孩子走進圣誕老人的化妝間,看見每天給自己打招呼的小區保安正穿上圣誕老人的衣服一樣,又好比一個結婚十多年后離婚的男人,你和他聊什么愛情,他還能體會得到嗎?
對這個世界和人性的規律明白得越多,所能體會到的樂趣也就越少。
或許,在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尸禍大軍屠殺手無寸鐵的普通人時,人性的光輝,已經不在了。
在他被人族秩序追殺,不得不遠遁兇荒的那一刻時,道義的束縛,也已經破滅了。
在他躺在外婆冰冷的尸體旁時,內心中所充斥著的,滿是對自己怨恨,和對所有世界的失望。
對自己有什么壞處?
很難,再發自內心地快樂起來。
那有什么好處嗎?
不好說,或許是至強者的必經之路。
需要改變嗎?
不知道,但,還是很懷念當初在戰靈院的日子,為一點點進步而欣喜若狂,為這個世界的神奇而心馳神往,能和朋友們閑聊八卦,能坐在課堂內聽導師專心授課,能在沐夜山上,坐望遠方的天地變換,云起云散,能和伙伴們一同戰斗,能和字屋的屋主們斤斤計較,能看著赫茲擼幾小時的貓.......
總感覺,一切都回不去了。
劉囂低下頭,無聲嘆息。
起身,視野中的遠山不見,取而代之的,又是尸山血海。
經過近四個多小時的辛勞工作,總算是將大部分物資送到了奎南道爾商會,據說,屎諾臨時花高價將據點周圍的建筑買了下來改建成倉庫,用于堆放這些武備。
一些重量級的買家也已經趕到亡冢,愿意為這批足可以武裝幾個軍團的物資投入巨資,由于這次的交易過于重要,屎諾在伊利斯扇環的家族也派出不少核心成員參與其中,一是為了提升家族的影響力,二是讓這些家族的未來與各方大佬結交,三是維護現場安全,可千萬別出什么亂子。
所有物資都已記錄在冊,但目前還無法估量出總體價值,反正據屎諾說,光守備軍團那幾只震山戰鼓,就可以賣出個天價。
另外,屎諾還告訴劉囂一個好消息。
夙納斯家族的族長,希望與他見上一面,為了表達家族對劉囂的看重,還答應將族中兩處禁地對其開放。
屎諾是知道劉囂對泡澡這件事有一種偏執的熱衷,而這兩處禁地的核心,就是泡澡,一個薩瓦達淵池,泡上一次可以大幅提升靈體量級,一個叫伊亞洞窟,里面有一處寒潭,泡一次相當于去字屋鍛體數百次。
確實是好消息,劉囂也正愁嗑藥吃肉提升的效率太低了。
這次劉囂和奎南道爾商會的分配比例是8:2,商會全權負責收集整理鑒定和銷售,即便只能分到兩成,最終所得估計也是個嚇人的數字。
其實,劉囂是知道這些物資會很值錢,但遠沒有到這個夸張的地步,向屎諾咨詢原因后才知道,相同款式,想通材質的制式武備,其價值遠比一件件零售要高得多。
這里面涉及到一個特別大的誤區,在華夏長大的劉囂,向來認為批量生產的邊界成本更低,但那是建立在機械加工的流水線上的,在史隆卻完全不是,這里每一把武器,每一套鎧甲都是手工打造,一個軍團動輒上萬套鎧甲,一套鎧甲又分各個不同的部位,要做到一模一樣,甚至要量身定制,需要多少匠師?需要多少金屬?又要花費多少時間?
能一次性買到成品,對于各方勢力或城邦來說,絕對是件大好事,否則,他們先要求爺爺告奶奶一般去請求行會派出大量匠師來做工,派駐需要錢,吃喝拉撒也需要錢,行會更需要錢,然后去求購大量同樣質地的金屬,買不到的話還得去買礦石,這其中又是一大筆開銷,最后就是漫長的鑄造過程,還要為良品率操心。
每個大佬心里的算盤打的清楚的很,這種成品大批量采購的行為看似多花了錢,實則不但節約了至少1/3的成本,還節省了不可估量的時間,特別對那些本身就處于戰爭威脅之中或正在交戰的勢力來說,更為重要。
聽完屎諾的科普,劉囂算是明白了。
怪不得之前總聽商會的人說,哪里哪里打仗自己要過去,看來一場戰爭所能帶來的財富,確實大到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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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9章 三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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