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骨經過這么多年,留下能夠查驗的痕跡已經不多了。
想要證明這些尸骨是屬于晉州軍還是屬于燕軍,并不算太困難。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晉州雖也地處北方,但是因著多山地,百姓們的日子并不好過,軍士的身高體型雖然比南地的要高大一些,但是跟常年吃肉喝酒的燕軍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燕軍從游牧民族建立王朝,這些年雖然逐漸在學習大昭的文化習慣,但是底蘊和習慣不是短短幾十年能夠改變的,尤其是驍勇善戰的燕軍,之所以曾經能夠打得大昭節節敗退,除了與大昭剛剛立朝不過幾十年,根基不穩之外,最大的原因便在于軍士的力量懸殊上。
燕軍兵強馬壯,在同等數量的情況下,大昭的軍隊幾乎是沒有什么勝算。
當初容家軍能夠一路北上,收復北地的城池,除了容家軍訓練有素之外,靠的也是容澈用兵出奇,以智取勝。
若非當初是遭遇了內奸,泄露了軍情,加上陳州百姓尚在城中未來得及撤退,以容澈的能力,是絕不可能落得那樣的慘敗。
只是不知道當年的容澈,是否早已發現了晉州軍的貓膩,但即便如此,他也依舊拼盡了全力,牢牢的將百姓守在了他的身后,直至生命最后一刻。
閔令史叫人在地板上鋪上白布,戴好手套,穿上特制的罩衣,還特別幫陸泱泱也準備了一套。兩人在助手的幫助下,很快拼接起了棺木當中的尸骨。
檢驗這些尸骨的重點,在將他們盡可能的復原,雖不能保證每一具白骨都是一個人的,但是要驗明差距,主要還是看頭骨,胯骨,膝骨還有趾骨,若是拼湊出來的這些尸骨的平均值遠遠低于燕軍的水準,那根本不用他們刻意再證明,就足以驗證常山說的話,至少,這些黏連著燕軍軍服的尸骨,絕對不屬于燕軍。
這個過程不算快,但也并不算慢,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大概有一個時辰左右的時間,鋪在地上的白布之上,已經被擺滿了尸骨。古往今來,在上朝的大殿下擺放尸骨,這還是第一次!卻偏偏誰都沒有出聲阻止,如此駭人聽聞的大案,若是沒個結果,怕是天理難容!
而這么長時間安靜的等待,在場的官員們也都屏氣凝神,絲毫不敢出聲打攪。
陸泱泱跟閔令史兩人一邊擺放尸骨,一邊讓助手做記錄,從抬進來的這三副薄棺之中撿出來的尸骨,一共拼湊出來十五具相對完整的白骨,至此,薄棺之中還剩余了不少無法拼湊的骨塊。
閔令史看了陸泱泱一眼,從助手那里拿過記錄,檢查之后呈交上去。
“啟稟陛下,從拼湊出來的這十五具尸骨的記錄上看,除了有一具本身身材高大的之外,其余十四具尸骨,平均身高都在五尺四寸到五尺五寸,而燕軍的平均身高,在五尺六寸和五尺八寸左右,依照我朝市尺的長度,五尺七寸即可相當于舊時的八尺,此為其一。其二便是從頭骨,胯骨這些明顯的特征來看,也都低于燕軍的數值,且存在一定差距?!?/p>
數據都記錄的清清楚楚,一兩個或許是意外,畢竟即便是燕軍,也免不了有身材矮小之輩,但這些明顯應該是穿著燕軍軍服的尸骨,卻各個都與燕軍身形并不符合,如此明顯的記錄,已經足以說明問題。
此時的大殿之上,早已鴉雀無聲。
皇帝微垂著雙目,許久,終于開口,“先行將尸骨帶下去安置。”
殿下禁軍很快便進來將尸骨重新裹好抬了出去,抬進殿中的薄棺也被抬了出去,將大殿中間的位置給騰了出來。
但是一時之間,卻沒有一個人往中間站。
閔令史完成了任務,已經帶著助手退了出去。
皇帝閉著眼睛,似乎在醞釀著什么情緒。
終于有大臣憋不住站出來,
“陛下,我大昭軍士為何會穿著燕軍的軍服,這可是通敵叛國!若不將此事調查明白,往后我大昭如何立威,又如何取信于百姓!”
“陛下,是否應該讓蕭國公解釋一下,這些喪命于燕軍之手的晉州軍,為何會穿著燕軍的軍服!”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