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擦頭發的手法,都快趕上紅月了。
其實他剛剛踏入溫泉附近的時候。
她便醒了,只是還有犯困又懶得動,所以又繼續睡了過去。
哪曾想,這人居然把她從溫泉里親自抱出來了,還用帕子為她仔細擦拭身上的水珠,和濕潤的長發。
祁淵動作一頓,垂眸看她,“你拿本王跟你身邊的婢女比?”
“沒,我拿你跟我比。”沈枝意眨眼笑了笑。
“我性子懶散,不愛做這些活,從前沒有婢女伺候的時候,洗完頭都是任由頭發濕著,直到干了才會碰它。”
尤其是在暗衛營的那些年里,她有好幾次嫌棄頭發太長太難打理了,險些用剪刀剪掉。
要不是玄……
不知不覺想起這個人,沈枝意沉默了片刻,很快又恢復如常,轉移話題說起了別的。
“對了,說起來,我現在還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
她只知道他跟大靖皇室有關,應該是什么流落在外的皇子,但具體是哪一位皇子還真不清楚。
祁淵神色恍惚了一下,似乎又想起了記憶之中的那段過往,他抿了抿唇,也沒有隱瞞。
“我的母親是大靖前任皇帝的寵妃,后來在宮斗之中被那些女人設計陷害,在一次跟先帝出宮游玩的途中被抓走了。”
“后來,她會武功,僥幸從那些人手中活下來,卻意外失去武功,被人拐走流落到了大楚皇宮,還成了一個身份低微的宮人。為了不被人察覺身份,劃爛了自已的臉。”
祁淵語氣頓了頓,眸色一沉。
“可沒想到,哪怕是這樣,還會在一天漆黑的夜里,被盛怒之下失去理智的大楚先帝強行侮辱了。”
“她本想一死了之的,但卻發現腹中有了我,為了孩子,她不得不繼續茍且活著。”
……
“小時候的記憶里,我們母子兩一直住在冷宮里,母親總是瘋瘋癲癲的。
可她還有作為一個母親的本能,習慣性護著我,有時候清醒那么一會兒,也會抱著我說她在大靖皇宮的過去,說我的身份。”
“那時候的日子很苦,卻又帶著一些溫暖美好,可惜高太后容不下母親,也容不下我,我身上的寒毒,是一次替高太后的嫡長子陸乾試毒而來的。”
說起幼時的過往,祁淵的情緒不斷起伏,內心深處蠢蠢欲動,一次又一次險些忍不住想要帶兵踏平大楚皇宮。
“那一次,我險些死了,是母親用大靖皇室的一種秘法暫時保住了我的命,不過她的能力也被高太后發現,最后她為了我們母子的身份不暴露,選擇了死在高太后手中。”
“再后來,我身中寒毒,雖有秘法保命暫時沒死,但身子也廢了。沒多久就被高太后隨便找了個由頭趕出了皇宮,淪落到了很遠的一個小寺廟里,當出家了好些年的和尚。”
“直到被大靖國的人找到,我才從那個小寺廟里還俗離開。”
……
聽完這一切,沈枝意看著祁淵手腕上的那串佛珠,終于明白了他身上的那股佛性是怎么來的了。
她伸手用指尖碰了碰他手腕上的佛珠。
這東西,祁淵好像一直都帶著。
一開始,她還以為只是用來把玩的,沒想到,居然是他在寺廟里當了多年的和尚得來的。
“那你現在回去,是想要坐上那個位置嗎?”沈枝意望著他的眼睛,再次問出了那個問題。
自古以來,能夠坐上那個位置的人,都會踩著一大片的尸骨上位,注定了會九死一生。
祁淵流落在外多年,在大靖應該沒什么自已的勢力,又如何去爭去搶。
“嗯,那是母親臨死之前唯一的遺愿。”祁淵眸色深邃,抬頭望向漆黑的夜空,似乎在看些什么。
“不過你放心,我既然會選擇帶你和平安來到這個地方,必然是有本事護你們母子周全。”
沈枝意伸手摸上了祁淵的手腕,一下子便察覺到了他體內又多了幾種劇毒,這些劇毒都是用來跟他體內的寒毒保持平衡的。
這種方法,是最簡單最有效迅速壓制寒毒的辦法。
同時也是對身體傷害最大的一種方法。
毒終究是毒,長期存在人的體內,不可能一點影響都沒有。
“你不應該繼續動用內力了。”沈枝意握住了男人的手腕,認真道。
“動用內力,會讓你更加短命。”
內力會激化他體內的各種毒素。
祁淵抿了抿唇,“嗯,我知道。”
這件事,他很早之前便知道,但有時候,他不得不用。
一聽這話,沈枝意就猜到這人沒聽進去。
她立馬從他身上下來,找了個位置坐下,目光直視著祁淵漆黑深邃的眸子。
“光知道不行,你還要嚴格保證,不再動用內力。”
“你要是做不到,我可以用藥物把你的內力暫時封鎖住。”
平安還小,她們一行人身處異國他鄉
這人要是出事了,他們也要遭殃。
祁淵久久沒有說話。
一時之間,屋內陷入一片寂靜。
就當沈枝意以為這人還是不打算聽之后。
她一下子被人抱住了,男人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溫熱的呼吸近在咫尺,甚至能夠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沈枝意松了一口氣,任由他抱著。
這一夜。
兩人睡在同一張床上,一個睡里面,一個睡外面。
中間隔了一條線,涇渭分明,從不越界。
但經過昨夜之后,他們又比從前多了幾分熟悉,相處也更加自然。
翌日一大早上。
用過早膳之后。
祁淵說要送沈枝意一個禮物。
他把她帶到了城主府的牢房內。
兩個狼狽不堪,披頭散發的女人一下子出現在了沈枝意的視線之內。
當看瞧那兩人的臉時,沈枝意微微一怔,下意識轉身看向了身邊的男人,心里五味雜陳。
“……不是說,不用了嗎?”
牢房內的這兩人不是別人。
正是被流放苦寒之地的永寧侯夫人王氏,以及陳妙雪母女二人。
祁淵垂眸看著她,“不妨事,沒廢什么功夫,陸承哪怕查,也查不到這里來。”
這里是大靖。
大靖與大楚的國力相當。
陸承的手再長,也不能查到這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