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又是大雪漫天。
今年的雪格外的多,而且范圍很大,涵蓋了全國很多城市,算是百年難遇。
王奶奶起的很早,她似乎對昨晚發生的事情沒有記憶,拿著掃把正在清理院子里的積雪。
周元青和何夢聽到動靜,趕緊起來幫忙,被子剛掀開就傳看見了少兒不宜的畫面,何夢小臉一紅,下意識看了看自已的雙腳,狠狠踹了一腳周元青,飛快的跑了出去。
“嘿嘿。”周元青賤兮兮的壞笑了起來,他與何夢雖未突破最后一層阻礙,但是玩的還是挺野的,花樣百出。
在周元青和何夢的幫忙下,院子里的積雪很快便被清理干凈,不過按照這漫天大雪,估計要不了多久又會落上厚厚的一層。
“早飯你們自已做吧,我要去給我老伴上墳燒紙。”王奶奶緩緩的說道。
周元青笑道,“我來做早飯,讓何夢陪你去吧,這雪太大了,而且路比較滑,你一個人如果摔倒了,會很危險的。”
“是的呢,奶奶我陪你。”何夢抱著王奶奶的胳膊笑道。
“那好吧,你將內屋里的黃紙和元寶蠟燭什么的都拿來。”王奶奶點頭道。
“好,等我。”何夢飛快的答應,小跑進了房間,片刻后,拎著大包小包走了出來。
而后一老一少打著傘頂著風雪離開了。
周元青自顧自的點了根煙,狠狠抽了一口,拿出手機撥打了宿管阿姨的電話,電話好半響才被接通,宿管阿姨的語氣不善,“周元青這大過年的,而是大清早,你打我電話干嘛?”
周元青就很無語,回懟道,“你之前讓我處理大蛇渡劫事情怎么不說大過年的了,能不能不要這么雙標。”
“我是前輩,你最起碼要保持尊敬吧。”宿管阿姨沒好氣道。
“別道德綁架我,只要我沒道德,誰都拿我沒轍。”周元青沒好氣的說道,“有事情找你,很嚴重,要不要聽,不聽我掛電話了。”
“聽聽聽。”宿管阿姨連連喊道,“到底什么事情,快點說,我還要給孫女孫子做早飯呢。”
“尸解仙。”周元青只是一字一句的吐出了三個字。
“什么!尸解仙!”宿管阿姨頓時不淡定了,那尖叫聲隔著聲筒都覺得刺耳,語氣急促道,“哪里出現尸解仙了,到底怎么回事?是什么尸解仙,水解?火解?還是五解?”
“是劍解。”周元青繼續一字一句的回答。
“劍解。”宿管阿姨再次尖叫,聲音幾乎咆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快點說。”
“不做早飯了?不覺得被打擾了?”周元青似笑非笑道。
“你小子真是記仇。”宿管阿姨也無語了,暗暗下定決心,以后絕對不得罪周元青,這玩意就是個黑芝麻湯圓,外白內黑,是個黑心腸。
“哼哼。”周元青一臉冷笑,而后又抽了口煙,方才將尸解仙的事情說了一遍。
“這事情很嚴重,尸解仙是鬼仙,如這種前功盡棄的鬼仙,實力在紫袍天師之上,又處在鬼仙之下,很難對付,一旦對方心態炸裂,走入歧途,那破壞力可是相當的可怕。堪比鬼王。”
宿管阿姨語氣異常的凝重,頓了頓繼續道,“不過地方既然會‘神行咒’,那是有可能是天師教的人,我現在去聯系天師教的人,讓他們查查百年來有沒有失蹤,或者尸解的紫袍天師。”
“嗯。這邊交給我,我盡量拖住這個尸解仙。”周元青沉聲道。
“你萬事小心,尸解仙很危險,我這邊有了消息,會立即聯系你。這事情,最好還是以協商為主,如果斗起法的話,估計會兩敗俱傷。”宿管阿姨沉聲說道。
“我也是這樣想的,但協商估計不行,這尸解仙已經殺了十幾個人,幾千只鴨子了,兇得很,這說明他的心里怨氣很重。”周元青悠悠說著,而后將手中的煙屁股彈飛,劃出一個完美的拋物線,落在了積雪中,逐漸湮滅。
“盡人事,聽天命,如果協商不好,我就在749內部通報此事,派遣幾名紫袍天師過去處理。”宿管阿姨擰著眉說道,這種級別的斗法,連她都沒資格插手。
“我會盡力的,掛了,我要做早飯了。”周元青笑道,“你也給你孫子孫女做早飯吧。”
“好的。”宿管阿姨笑了笑也掛斷了電話。
隨后周元青進入到廚房開始做早飯,有現成的餃子餡,他直接和面,準備包包子吃,又炒了幾個青菜,最近肉吃的太多了,實在是不想吃了。
與此同時,何夢和王奶奶已經來到了一座土墳前,土墳被積雪完全的覆蓋,王奶奶蹲下來,也不戴手套直接拂散積雪,面色傷感,像是對周元青,又像是自言自語道,“沒人會對一堆土有感情,直到土里埋了最親的人,他叫賈波,我與他是相親認識的,我至今還記得那天,他穿著個中山裝,中山裝洗的很干凈,但是卻破破爛爛,打滿了補丁。”
“他當時很窘迫,只敢低著頭偷偷看我,我當時就覺得這男孩真有趣。”
“當時我媽不同意,因為他太窮了,可我卻有些愿意。”
“后來,他經常偷偷來看我,每次來都會帶禮物,野花編制的草帽,他攢錢買的奶粉,鋼筆等等,每次都是把東西塞進我嘴里,就不好意思的轉身就跑。”
“我當時就覺得這男孩真是這世界上最有趣的男孩。”
說到此,王奶奶的臉上不由浮現出一抹發自內心的微笑,看著很幸福。
何夢打著傘靜靜的聽著,完全被王奶奶的經歷所吸引。
王奶奶似乎將何夢當做了傾聽者,繼續道,“后來,他親自到我家提親,當著我父母的面發誓,一定會好好的照顧我,不離不棄,我的父母都被感動了,便答應了他的提親。”
“婚后,他確實對我呵護備至,我一個成年人硬是被寵成了孩子。”
王奶奶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郁,但下一刻,這股笑容忽地就凝固了,被化不開的悲傷所替代,嘴唇都有些顫抖,緩緩道,“這世間有永恒的痛苦,卻沒有永恒的幸福,如鏡中花水中月,觸之即碎。那年忽然爆發出‘非典’的傳染病,我被傳染了,被關在醫院里隔離,當時沒有特效藥,感染就幾乎只能等死。”
“當時我戴上了呼吸機,生命垂危,醫生幾乎定了我死刑,他不顧危險的沖進了病房,他握著我的手,說不離不棄,生死不離。”
“我當時著急的趕他走,哭著求著讓他離開,可是他非但不走,反而還緊緊的抱著我,親我吻我。”
“最后,他不出意外的也被感染了,我們倆人躺在了一間病房里,一起吃藥,一起吃飯,一起治療,雖然隨時都會死亡,但心里卻分外的安心。”
“但。最后我活了下來,而他卻沒搶救過來。”
“嗚嗚嗚嗚。他死了,我想陪著他離開的,可是還有兒子需要照顧。”
王奶奶捂著臉嗚嗚的哭了起來,眼淚水順著指縫滾滾流下,那模樣見者傷心,聞者落淚。
何夢眼睛紅紅的,王奶奶的故事由幸福開始到悲劇結束,實在是太意難平了。
王奶奶直接坐在了雪地上,開始燒黃紙,元寶蠟燭,煙霧繚繞,纏纏綿綿,直至消失不見。
片刻后,何夢上前攙扶住王奶奶,一老一少往回走。
忽然,那些煙霧直挺挺的往上竄,似乎有個男人依依不舍的看著王奶奶離去的方向,隱隱約約有句話順著寒風飄散,“他朝若許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等何夢和王奶奶回到家時,廚房里飄蕩著誘人的香味,只見周元青系著圍裙正在廚房里忙碌,見兩人回來了,便嚷嚷道,“回來的正好,趕緊洗手吃早飯。”
“好嘞,我肚子都餓扁了。”何夢笑嘻嘻說道。
王奶奶也勉強笑道,“那好,就嘗嘗你的手藝。”
而后三人圍著桌子吃起了早飯,而黃恩和黃塊則是窩在廚房里吃,黃恩還是不死心的獻殷勤,而黃塊則是愛理不理。
吃完早飯后,周元青看向了黃塊道,“正好閑著無事,今天中午我幫你敕封,現在需要你準備些東西。”
“好的,需要什么東西你說,我一定準備好。”黃塊聞言眼睛一亮,激動的毛發都豎了起來,苦等許久的敕封終于要來了。
一旁的黃恩則是接過話茬道,“我被敕封過,過程我了解,我可以幫忙找東西。”
“嗯。”黃塊沒有拒絕,目光有些復雜的看著黃恩,它除了資本稍微小點,其他還真的挺不錯的。
旋即連連搖頭,試圖將這股情緒給甩出去,目前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敕封才是當務之急。
周元青緩緩道,“備三牲五畜祭天,一個香爐,陳年糯米,敕封香(大小粗細相同,但其中兩個沒有香頭,顏色呈現的紫黃色。),兩條橫幅,上面寫著‘天圓地磚雷風動,嘅搓天風敕天機’,文字用公雞血混雜著黑狗血寫。還有三茶四酒,以及自已的牌位,上面刻著自已的生辰八字和姓名。”
話音剛落,周元青繼續道,“公雞血和黑狗血我都有,你準備橫幅就行了,陳年糯米我這也有。其他的你來準備吧,切記,必須在中午之間準備好,錯過了這次,后面不一定有時間幫你敕封,明白了嗎?”
“明白了,我現在就去準備。”黃塊頭如搗蒜,說完便向著外面跑去,現在已經是早上七點多了,時間不多了,必須爭分奪秒。
黃恩趕緊追了過去,嚷嚷道,“黃塊,不是小塊,你等等我,三牲五畜和三茶四酒我都那野廟里都有,都是劉家莊村民祭祀給我的,我去給你拿。”
說著嚷嚷著也消失在大雪中。
“舔狗都沒啥好下場。”周元青撇撇嘴不屑道。
“那叫深情,不叫舔狗。”何夢糾正道。
“切,老早以前叫深情,后來備胎,再后來叫冤種,現在叫舔狗。真是屎一般的進化史。”周元青又點了根煙道。
“懶得跟你廢話。”何夢有點不爽,因為她覺得自已有點像是女舔狗,因為都是她主動找周元青,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不過她忽然小臉紅紅的,因為周元青也挺會舔的。
“你先忙吧,我去洗澡。”周元青忽然道。
“大清早你洗什么澡。”何夢瞪大了眼睛,不解的問道。
“敕封我沒什么把握,必須嚴格的按照要求,凈身,沐浴,搓袍,頂冠等等。”周元青緩緩解釋道,他不是周國正,做不到那樣的輕松愜意。
“哦,原來如此。”何夢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而后自告奮勇道,“我反正閑著無事,就將公雞血和黑狗血混雜在一起,研磨研磨。”
“好。如果有月陰之血就更好了。”周元青擠眉弄眼道。
“滾,變態。”何夢啐了一口道。
周元青笑了笑而后走進廚房開始燒開水,片刻后,水開了,端著熱水就進入了房間里,而后又鏟了幾鍬積雪放進里面,最后又倒了一些牛眼淚,晨珠等東西,最后換上道袍跳了進去,盤坐靜坐七七四十九分鐘。
時間到了之后,周元青從水里走了出來,渾身濕漉漉的,他恍若未聞的拿起狼毫筆,拿出幾張黃紙,蘸著何夢混合的汁液便在黃紙上勾畫了起來。
他畫的是玉清賜天符,上清平心符,太清衡道符,以及雷劫印法符,每一個都筆畫眾多,看的何夢暗暗咂舌,這讓她照著畫都要畫錯。
更奇怪的是,隨著周元青筆走龍蛇般的勾畫,他原本濕漉漉的道袍和頭發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干燥,仿佛一切都只是錯覺而已。
這就是凈身,沐浴,搓袍,代表著自身無污垢,心靈純凈一心向道,敬天尊地等等。
很快這幾張符咒便勾畫完了,周元青搬了張凳子,居中而坐,等待著黃恩和黃塊回來,進行最后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