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前。
姜惠恩敲響了她們待機室的門。
春奈看到她那張臉,嘴角自動勾起一絲譏諷的弧度:“喲,什么風把你也留下來了?”
姜惠恩不以為意:“怎么,我不能留下來?”
她這身打扮喚醒了幾人[老人地鐵手機]的回憶。
姜惠恩一身包臀裙泡泡袖,頭發扎成了高高的雙馬尾,腳下踩著一雙蝴蝶結粗跟高跟鞋,配上白絲襪……赫然是她出道時的打扮。
姜惠恩的目光落在時厘身上。
“我只是來給你們帶一句,溫斯頓可是從我這里拿到了你們不少的信息……他想要你們手里的積分和道具,哦對了,他很可能有天賦。”
春奈沒好氣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
姜惠恩這身打扮的露膚度較高,時厘的眸光無意間掃過,發現她的手臂上不知何時長出了一層細密的狗毛,一直蔓延到了鎖骨處。
她的鬢角也覆蓋著一層淺淺的絨毛。
顏色較淺,沒有那么明顯。
裴望星則想起了高麗國在燈塔國的積分援助下,成功拿到跳舞機第一名的這件事。
積分很重要,燈塔國雖然拿出的不多,但高麗天選者只要稍微失誤,就會遭到拳打腳踢。
溫斯頓平時還會裝裝樣子,另外三人直接將傲慢無禮和愚蠢發揚到了極致。
嘴上說的盟友,要么是燈塔國的炮灰,要么是豢養的動物,在鞭子下戰戰兢兢地生存。
姜惠恩不斷保證,露出討好的笑,她長出絨毛的地方,都是這些監管者揮拳落下的地方。
那幾個燈塔國天選者聽到她們走過來的腳步聲,就扯著姜惠恩將她拽走了。
時厘:“你想做什么?”
“殺了他。”姜惠恩半張臉隱在門后,輕聲細語,“98記耳光,167個拳頭,我都記著呢。”
她是努力討得游客歡笑,以乞得一點食物的動物……但那些家伙忘了,動物也會吃人的。
她的話,讓時厘想起了紙條上的話。
【動物的視野很廣闊,即使背對著,它也能看見背后揮舞鞭子的是誰。】
夜深人靜時,被囚禁的動物仍在籠中躁動。
它們盯著籠子外,背對熟睡的馴獸師。
想象著咬上去時……血肉飛濺的快感。
畫面驟然回到現在。
溫斯頓緩緩對上玻璃里映出的,姜惠恩的面容,她特意換上和出道時的裝扮,天真爛漫。
緊握的雙手因為用力而磨出了血跡,兩種血液混在一起,泅濕了她不斷蔓延長出的絨毛。
那把鈍銹的刀。
還是他不要,隨手丟掉的。
沒想到此刻卻成了,插在自已胸前的利刃。
不只溫斯頓沒想到,觀眾也沸騰了。
[這什么情況?!]
[高麗不是和燈塔國結盟了嗎?]
[我去!姜姐你這……背刺圣體啊!]
[完了完了,姜惠恩這個女人殺了溫斯頓,她沒想過后果嗎?燈塔國肯定要遷怒我們了!]
[不得不說,這個狠勁,不愧是你團前成員。]
[可惜心走偏了,路也走偏了。]
溫斯頓的體力在飛快流逝,但它仍死死地盯著面前的玻璃窗,雙眼漸漸充血紅腫。
突然,他手中的匕首狠狠刺下。
猛地拽起時厘朝前沖去,目光陰翳。
拉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下地獄,也不算虧!
然而,時厘早有防備。
刺痛傳來的瞬間,果斷按下了懷表。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停止。
溫斯頓感覺身體忽地一輕,時厘已經從他的束縛里掙脫了出來,擦去頸側的血跡。
由于慣性,溫斯頓依舊往前撲去。
那扇看似堅固的玻璃,在強大的沖擊力下如同紙糊般破碎,碎片四處飛濺。
他只來得及拽住地上的那一小片地毯,正好是跑過來的春奈踩著的那一塊,而春奈被突如其來的力量拖拽,失去平衡,摔在地上。
時厘試圖抓住她,手卻直接穿了過去。
她還處在無法觸碰的狀態!
電光火石之間,姜惠恩的肩膀頂開了春奈。
她的鞋跟踩在溫斯頓手上,劇烈的疼痛迫使他松手,兩人一同從窗戶破碎的邊緣跌落下去。
春奈愣住了,“她為什么……”
“她活不了了。”
時厘望著倒在血泊里的那兩具身體。
動物反傷主人是大忌,姜惠恩的污染在迅速擴散,她很難堅持到怪談結束……她或許早就知道了,但是這一次不愿再做討好的動物了。
從樓上向下望,下方漆黑森然。
不小心跌落下去,就是無盡的墜落。
直到被鮮血染紅,才窺見原來深淵也有底。
她們下樓,溫斯頓這小子還沒有斷氣。
他滿臉都是鮮血和腦漿,嘴里不停地吐出帶血的內臟碎塊,喉嚨發出“嗬嗬”的拉風箱聲。
他的天賦,每次欺詐成功。
他就可以偽裝成另一個人,從聲音到外形,在無設防的情況下成功率更高。甚至被他騙過的人死后化身詭異,也只會記住他扮演的人。
他本以為,這里才是屬于他的美好新世界。
殺戮,偽裝,成神……
他太張狂,又太自信。
以至于低估了人性,對姜惠恩的示弱討好毫無警覺,覺得對方完全在自已的掌控之中。
時厘踩著玻璃渣,走到他面前蹲下。
彌留之際,溫斯頓模糊的視線望著眼前的女人,突然笑了起來,笑得咳出更多的血水。
“我在臨死前、最后一個愿望,你……”
時厘邊搜他身,邊順嘴回他:“沒愛過。”
溫斯頓:“……?”
他艱難地開口,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你的…能力是……什么……”
“倒背圓周率。”
溫斯頓沒有再說話。
時厘偏頭一看,啊,死不瞑目了。
春奈走到姜惠恩身邊,她臉上的絨毛已經長出雜色,像是三花色,長在人臉上尤為突兀。
雙眼瞪得很大,臉上的肌肉走向扭曲,又似乎是在笑著,鮮血染紅了白裙和白襪。
春奈伸出手,將她的眼睛闔上。
時厘從溫斯頓的身上摸出一張紙。
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刻展開。
她看了一眼那鮮紅與白裙交織的畫面上,才看向周圍,這一層的販賣機果然也遭到破壞。
她們兵分兩路,給溫斯頓偽裝成隊友下手的機會,現在已經超過了她們約定的匯合時間。
裴望星和甘晝月那邊肯定遇到了什么事。
剛才的狂奔,她們的體力值和心情值再次跌落到80以下,不知道另外兩人能不能撐得住。
時厘觀察這里的地形,非常空曠,如果有詭異下來,她們可以通過東西四條樓梯逃跑。
她在心里暗自估算著時間。
決定再等一分鐘。
剛打定主意,就看到裴望星和甘晝月氣喘吁吁地跑下來,大汗淋漓,狼狽不已。
裴望星的臉上黑一塊臟一塊。
她們那邊比時厘這里還要驚險多了。
“我們沒有去成配電室,我們先到了配電室外面,小甘提議先用紅剪紙人試探。
結果一扔進去紙人瞬間被撕碎了成渣,里面一窩蜂沖出四五十個藍牌員工……媽呀,也不知道小小配電室怎么裝下這么多人,嚇死我了。
嚇得我們趕緊就跑,又去了監控室。”
監控室倒是只有一只詭異,裴望星趁機將它引走,又找個轉角一鉆,蹲下抱頭降低存在感。
甘晝月才有機會進入監控室,破壞掉監控。
再這么跑下去,裴望星感覺自已以后的履歷都可以改成主業馬拉松,副業愛豆了。
時厘點點頭。
能破壞掉監控也不錯。
她們剛才遇到的詭異不算多,看來還有許多詭異躲在房間里,等著她們自投羅網。
春奈摸了兩塊面包扔給她們補充體力。
裴望星和甘晝月也在半路碰到了小丑,那幾十只藍牌員工就是小丑替她們攔下的。
若不是這樣,她們還真沒機會突出重圍。
狗窩的狀態發生了變化,小丑已經回到了狗窩,應該是傷的不輕,不得不停下腳步。
裴望星嘴里塞滿面包,含混不清地問道:“這里的詭異太多了,我們接下來去哪?”
時厘語氣驟然降溫:“怕是來不及了……”
無數只木偶突兀地出現在她們的視線中。
不,不是木偶……而是人形的蠟像。
數量眾多,至少一百來個,分布在各個方向,包括四條樓梯,形成了一種包圍的態勢。
純黑無白的瞳仁,直勾勾地盯著時厘四人,嘴角咧開,臉上掛著扭曲怪異的微笑。
有些蠟像穿著酒保的黑馬甲,它們的面容細致到仿佛能聽到周圍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裴望星本來蹲地上啃面包,一只手捏緊沒吃完的面包塑料袋站起身,另一只手握緊消防斧。
甘晝月也握緊了手里的匕首。
那是時厘剛才從溫斯頓處撿的。
幾人互相背對,警惕地注視著各個方向。
四條臺階都已經被蠟像占據了,時厘思緒飛轉著,試圖分析出一條最容易突破的道路。
然而。
更糟糕的還在后頭。
頭頂上方忽然暗了一大片。
投下一道拉長的,不規則的黑影,那黑影緩慢地蠕動著,發出吧唧吧唧的黏膩聲,仿佛一只蛞蝓光滑柔軟的身體正在爬過地面。
人……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