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好消息呢?”
沈聽瀾說:“救援隊距離我們還有五公里。”
我快驚掉下巴了,“這也算好消息?”
沈聽瀾說:“五公里已經很接近了。”
“讓他們加快點呢?”我問。
沈聽瀾說:“山路坡陡,太危險了,強行救援容易發生事故,他們已經撤下去了。”
我說:“你的意思,我們今晚還要在休息點再住一夜?”
沈聽瀾言簡意賅,“是的。”
“我手機你也沒帶來,我都沒辦法跟外界聯系了。”我想聯系二姨,詢問公司的情況。
沈聽瀾卻把手機遞給我,說:“用我的打給他吧。”
我接過來,說:“我要聯系公司的人,想什么呢。”
沈聽瀾說:“打一個給他吧,宜真說他給你打了很多電話。”
“宜真沒接?”我反問。
沈聽瀾說:“宜真還是有教養的,不隨便接人電話。”
我撇嘴,拿著他的手機背過身撥通二姨的號碼。
沈聽瀾的手機里存的備注是范總,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二姨,是我,晚澄。”
聽到我的聲音,她明顯警覺起來,“晚澄,你怎么用沈聽瀾的手機給我打電話?”
我把經過簡單說了,二姨擔心道:“山上那么冷,你身體能受得了嗎?真是急死我了,我要知道這樣,就不讓你去了。”
我掩著話筒小聲說:“沒事,我身體挺好的,什么反應都沒有。”
又跟二姨交代了一些工作,才掛了電話。
我把手機還給沈聽瀾,他瞟眼半空中的手機,說:“不給他打?確定?”
我說:“不打了,他看我不接,也能猜到我在忙。”
“呵,”沈聽瀾笑了,“你確定他會理解成忙?而不是我們在干嘛?”
我把手機塞他手里,“他才不會想那么齷齪。”
“好好好,我齷齪。別說我沒提醒你,李敘言就算信任你,他也不會相信我的。你不接,他能急死,指不定正往這來呢。”沈聽瀾把手機抽走,我手心一空,“哎,我……”
他將手機放進衣兜里,拉鏈一拉,“不借了。”
我:“……”
“不借算了。”
晚上我們倆還要擠在一個睡袋里。
沒辦法,臨時休息點太冷了。
他關了應急燈,屋里陷入黑暗。
沈聽瀾抱著我,氣息輕輕的從頭頂的發絲上穿過,我睡不著,就問他:“你怎么發現我在這的?”
他回:“過盤山道的時候,我看到休息點里有火光,煙囪又冒了一陣煙,根據徐暢給我的位置推算,如果你徒步回到休息點差不多那個時間。”
我又問:“如果不是我呢?”
此時,風聲咆哮,大雪鋪天。
除了風雪聲,我還聽到他強有力的心跳。
沈聽瀾輕描淡寫的口氣說:“不是就算了唄,我也不能繼續找你了,那么大的雪,搞不好救不了你,我也得凍死在路上,犯不著再搭上我的命。”
我說:“這么怕死,你根本就不該來。”
沈聽瀾攏緊睡袋,“別忘了,你是被鷹擊航空邀請的,你出事,可是工傷,我不光要賠錢,公司還要面臨巨大的輿論壓力,對公司的聲譽會造成負面影響的。”
“知道了,不用解釋得這么清楚,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沈聽瀾:“知道就好。”
“唔……”我小腹抽疼一下。
沈聽瀾一僵,“怎么了?”
我說:“肚子疼了下。”
他沉默了會兒,“這里太冷了,會不會影響孩子?”
“我也不知道,唔……”
沈聽瀾將手移到我小腹上,隔著衣服幫我暖著。
“雪太大了,他們實在上不來。你再堅持堅持,明天我讓他們盡早趕來救援。”
他聲音帶著急切,我也能感受到他的擔憂。
如果這孩子沒了,也許就是天意吧。
我甚至在這一刻,考慮要不要告訴他。
雪越大,他抱得越緊,不知過了多久,我們都睡著了。
……
沈聽瀾是被外面的汽車鳴笛叫醒的。
他輕手推推我,“晚澄,晚澄,醒醒,救援來了。”
我睡眼惺忪地看向窗戶的方向,雪已經把窗口都封住了,但隱約還是能聽見有嘈雜的人聲和汽車引擎。
他從睡袋里爬出來,還讓我躺在里面,“你別動,屋里太冷。”
我看著他撥通救援隊的電話,通過沈聽瀾的詢問判讀,外面的噪音就是救援隊。
他放下手機,“快了,再有一個小時就能清除出一條路了。”
沈聽瀾坐在我旁邊,擰開礦泉水的瓶蓋,可里面已經凍成冰坨了,他用手捂著,勉強化出一些水喝了。
我發現他臉色不對,“沈聽瀾,你是不是騙我,這兩天你什么都沒吃。”
他說:“誰騙你,我吃了。”
我印象里他并沒有吃東西,而是把食物都給我了。
“你吃了什么?”我從睡袋里爬出來,拉開他的背包,里面只有空了的食物包裝袋。
他無所謂地掃眼背包,從兜里摸出士力架,“你看,我有吃的。”
我一把搶過來,他也沒料到我會這么突然,我看著包裝里根本沒有士力架,而是凍成冰坨的雪。
“這就是你說的士力架?”我攤開手心,他拿走了,扔進包里,說:“我吃完了,剩的空包裝。”
我回憶下,說道:“你找到我的那天早上,給我一條士力架,就是這個。我記得包裝的缺口少一塊,剛才那個就少一塊。”
沈聽瀾皺著眉頭,滿臉厭煩的表情,“你煩不煩,我說吃過就吃過了。”
此刻,我心情復雜,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內心的感受。
沈聽瀾又把我塞進睡袋里,“你快進去吧,真要是把李局長的孩子搞出問題,我可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我被他按住肩膀,他拉好睡袋,說:“還得一會兒呢,你再睡會兒吧。”
“沈聽瀾,”我胸腔內翻涌著酸楚的情緒,“我……”
沈聽瀾盯著我看,“什么?”
我咬了咬嘴唇,他冒著大雪找我,他把食物都留給我吃,甚至明明痛恨我肚子里懷著別人的孩子,還說容我生下來。
他真是個嘴硬,卻心軟的人。
“這個孩子,”不等我說完,門被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