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房間,溫莞長長吐出一口氣。
她在干什么?!
防著蘇婷不就好了?
何必浪費那么多口舌,去戳破那層窗戶紙?
她抬起頭,月光灑進她心底塵封的角落。
冰涼涼的。
上輩子……
那個被愛情沖昏了頭腦的自己,不也像蘇婷一樣,甚至更不堪嗎?
月影下,她的眼神卻越來越冷。
今晚,她已經把話挑明了,如果蘇婷識相,那大家相安無事。
但如果蘇婷還不死心,那就別怪她不留余地了。
*
雖然已經入冬,但第二批山貨,也種植成功,銷售了出去。
參與的幾人再次嘗到了甜頭,秘密雖然捂得緊,但風聲多少傳出去一點。
王強家飄出肉香,勾得左鄰右舍的孩子扒著門框咽口水。
趙大丫不僅給妹妹們做了新衣裳,自己頭上還多了根鮮亮的紅頭繩。
這天,婦女們在河邊洗衣服。
人群中,張家媳婦最先忍不住,她一把扯住李嬸子的衣袖。
語氣帶著藏不住的酸意:“我說李嬸子,你家強子最近是撞上啥大運了?回回路過你家院門,那肉味兒比過年還香!”
李嬸子被問得愣住,手里的棒槌都忘了敲。
兒子是比以前出息了,往家拿錢了,可問他在干啥,那嘴比河蚌還緊!
只翻來覆去就是那句:“娘,您甭問,都是正經事兒!”
“正經事兒?啥正經事兒能來錢這么快?”
張家媳婦撇撇嘴,明顯不信,“神神秘秘的,莫不是……”
她故意拖長了調子,眼神瞟向四周豎著耳朵的婆娘們。
“哎呀,張家妹子!我真不知道!”
李嬸子又急又臊,還有點莫名地慌。
她信兒子不是干歪門邪道的人,可這來錢也太快了!
快得讓人心慌。
李嬸子承受不住這些長舌婦,三下五除二洗完了衣服,撒腿離開。
可河邊的議論聲卻沒有因此停止。
“瞧見沒?李嬸子那樣子,看著就心虛!”
張家媳婦甩著手上的水珠,刻意放大聲音。
“我看啊,強子八成是搭上了啥了不得的主兒,我看看他天天往山里面跑……”
“保不齊……找到了啥老輩兒藏的東西?聽說早年間,這片山里鬧過土匪。”
……
幾個婆娘你一言我一語的,越說越邪乎。
趙老四蹲在墻根下,狠狠吐了口唾沫。
土匪?藏寶?
*
暮色籠罩了紅星村。
溫莞和林東野前后腳進了村委會那間土坯房。
他們已經商議好,要將這個事情匯報給林鐵山。
油燈昏黃,照著林鐵山皺起的眉頭。
溫莞沒繞彎子,把最近田里那點事,一五一十都說了。
當然,她隱去了靈泉水,只強調品種和祖傳方法。
林鐵山聽著,手指頭敲著桌面。
怪不得,林東野這段時間早出晚歸,神神秘秘,原來是在鼓搗這個!
他目光銳利地在溫莞和自己兒子臉上掃過。
“所以,你們現在告訴我,是為了什么?”
林東野接過話頭,“爹,您看看,我們種的山貨,比供銷社的貨還好。”
林鐵山捻起林東野帶回來的金銀花,和香菇,最后又掰開葛根。
他常年跟山貨打交道,一眼就看出這東西不一般。
“這……真的是你們種出來的?”
“是。”
溫莞點頭應下,繼續提出事先想好的計劃。
“村長,我想能不能在村里成立個合作社?”
“以合作社的名義擴大規模,把愿意干、信得過的村民組織起來,一起干!”
“統一管理,統一對外銷售。技術這塊我來負責,保證品質。”
“如果規模上去了,咱紅星村就能靠山吃山,闖出條新路子來!”
林鐵山深深吸了口旱煙,煙霧繚繞中,他盯著溫莞。
這丫頭不僅有能力,更有魄力!
他又看向自己兒子,林東野站在溫莞身邊,那眼神里透著……維護?
半晌,林鐵山猛地一拍桌子。
“這合作社,我辦!明兒就召集村隊委會宣布!”
溫莞和林東野對視一眼,臉上露出喜色。
緊接著,三人商量了些具體細節,比如溫莞主管技術,而人員分配問題交由林東野……
等事情敲定,天色已晚。
送走溫莞后,屋里就剩下父子倆。
油燈被冷風“忽”地吹滅。
林鐵山重新劃著火柴點上,橘黃的火光映著他半張臉。
“東野。”
“你最近總不著家,就是跟溫知青一起?”
“是,我跟溫莞是合作伙伴。這事,是為了村里好。”
“合作伙伴?”
林鐵山盯著兒子看了好幾秒,忽然哼了一聲。
“翅膀硬了,主意也大了。這么大的事,事先也不透個風。”
林東野忙解釋:“爹,不是故意瞞您!一開始我也沒想到溫莞真能做成這事……”
“現在種成了,這不立馬來告訴您,溫莞她…確實很厲害!”
林鐵山聽著他的解釋,心里跟明鏡似的。
這小子,從小到大啥時候這么賣力地夸過一個姑娘?
“林東野,你跟她……就只是合作伙伴?”
林東野心里一緊,不自覺地搓了搓鼻子。
“爹,您想哪去了!”
“我們就是合作伙伴,在一起干,就是想為村里做點實事,讓大家日子好過點。”
林鐵山盯著兒子看了好幾秒,那眼神,像是能把他里外看透。
林東野只覺得后背有點冒汗,但強撐著沒挪開眼。
半晌,林鐵山嗯了一聲,算是揭過了這個話題。
“林東野,既然要干,就得干出個樣子來,給別給你老子丟人!”
“爹,您放心!”
“行了,你也回去吧,累一天了。”
林東野得了令,“嗖”的一下跑了出去。
門關上,林鐵山獨自坐在屋子里。
兒子長大了,心思也藏不住了。
這溫知青……是好,可她的身份……
他重重地磕了磕煙灰。
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