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一天,溫莞正坐在床邊揉著發酸的肩膀。
蘇婷洗漱完進來,輕輕帶上了門。
“溫莞。”
“有件事告訴你,就是……你之前交代給我的事情。我跟陳澤同志說清楚了,信也還給他了。”
“他挺平靜的,還讓我謝謝你,也說……讓你別有什么心理負擔,他明白。”
這事能和平解決,也在溫莞的意料之中。
最近合作社忙,陳澤也再次被重用起來。
人啊,一旦忙活起來,就抽不出太多心思,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蘇婷,這次真是謝謝你了。有你出面,真是幫了大忙。”
蘇婷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能幫上溫莞的忙,她也很高興。
她低著頭,偷摸絞著衣角,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心里的困惑說了出來。
“不過,還是有件事挺奇怪的。”
“嗯?怎么了?”
“就是、就是王強同志,他好像誤會了什么。”
“今天干活的時候,他總找機會在我面前提陳澤,說什么陳澤干活踏實,人老實可靠……還、還問我覺不覺得陳澤人不錯……”
蘇婷越說臉越紅,最后成了蚊子哼哼。
“他是不是覺得我和陳澤……在處對象啊?”
溫莞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忍不住“噗嗤”一聲。
“他?王強?撮合你跟陳澤?”
溫莞覺得,王強這誤會的也太離譜了!
“這傻大個兒,自己那點事兒還拎不清呢,倒有閑心管別人!行了,你別理他,回頭我找個機會跟他說道說道,讓他別瞎摻和。”
蘇婷聽溫莞這么說,松了口氣。
就在這時,蘇婷的目光無意間掃過窗臺。
那里放著溫莞之前隨手種的一株小苗,一直蔫蔫的,她也沒太在意。
可此刻,蘇婷發現,那株小草,竟結出了紫色的花苞。
“呀!”
她輕呼一聲,指著窗臺,“它發芽了,還有花苞!”
溫莞聞聲望去,那抹新鮮的紫意格外醒目。
“是紫花地丁……”
這段時間她忙于合作社的事情,根本無暇照料這花。
可它依舊默默地汲取陽光雨露,活出了自己的樣子。
……
深夜,屋內光線暗了幾分。
溫莞心里藏著事,沒有睡意。
她望向柜子抽屜最深處。
有些事,有些人,是否也像紫花地丁一樣,被擱置了太久?
所以……
是不是也該給他一個清晰的交代?
等蘇婷呼吸均勻,溫莞點亮了桌上的小油燈。
從最底層的抽屜,小心翼翼地取出信紙。
一字一句,仔細斟酌著,開始寫一封遲來的回信……
*
翌日,陽光正好。
王強瞅準自家老娘一大早就出了村。
于是,他貓著腰溜回了家。
老王頭正坐在堂屋門檻上,抽著旱煙,臉上沒啥表情。
“爹!”王強蹭過去,挨著他爹坐下。
老王頭眼皮都沒抬,只從鼻孔里“嗯”了一聲,算是應了。
兒子那點心思,他當老子的,門兒清。
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對于自己婆娘和兒子之間的矛盾,他保持中立,根本不想插手。
“爹,我回來是專門跟你說事的!”
“我跟您掏心窩子說,我就認準趙大丫了!我不喜歡那個叫方芳的姑娘。”
“嗯,知道了。”
面對他爹的平靜,王強有些意外。
“爹,娘她認死理兒,就覺著方芳好。可那方芳,我不喜歡她!大丫、大丫雖然兇點,嗓門大點,可是我就喜歡她那樣……”
老王頭終于抬起眼皮,看了兒子一眼。
這沒出息的家伙,人家趙大丫也沒表態,他自個就著急白臉的!
“你娘那脾氣……唉,她喜歡那方家丫頭,我能怎么辦?!”
“再說,那方家丫頭是會來事兒,把你娘哄得找不著北。這不,又拉著你娘去供銷社了,說是扯布做衣裳,我看吶,是你娘掏錢!”
王強一聽更急了:“爹,您可得幫幫我!我是真稀罕大丫!您不是也說,娶媳婦兒得看根子正不正、能不能持家嗎?大丫哪點不比那花里胡哨的強?”
“理兒是這么個理兒。可你娘……她認準的事兒,九頭牛都拉不回來。我說過兩回,她跟我急眼,說我不懂,說方芳手巧嘴甜、溫柔懂事,以后肯定孝順……”
“孝順也不能光看嘴啊,爹!”
王強急得直撓頭,“爹,您是一家之主,您說話管用!您就跟我娘說,我王強這輩子,非趙大丫不娶!她要是不樂意,我……我就……”
“你就咋樣?不都已經離家出走了,你還準備怎么樣?!”老王頭斜睨了他一眼。
王強憋紅了臉,豁出去了似的:“我就出家當和尚,讓老王家絕后,反正我死都不娶方芳!”
老王頭看著兒子,冷哼一聲。
臭小子,拿絕后來威脅老子!
老王頭無奈的搖了搖頭,站起身。
“行了,我知道了。你娘那兒,我再試試。你也別光跟你娘犟,這事兒,得慢慢磨。至于你……”
他看了王強一眼,“認準了,就得行動起來,人家大丫那邊,你得讓人家看見你的心!”
王強一聽他爹松口了,眼睛都亮了。
“爹,您放心!大丫那邊,我一定好好表現,讓她知道我的心!”
老王頭沒再說什么,背著手,踱到院子里喂雞去了。
時間到了,得喂食了。
不然強子他娘回來,聽到雞仔們餓的咕咕叫,又要收拾他了。
王強看著他爹微駝的背影,爹,又老了……
他得趕快打動大丫,早日娶媳婦,讓爹抱上大孫子。
加油!
他轉身溜出了家門,心里琢磨著,待會兒去倉庫領啥東西好呢?
得找個正經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