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我說興許是那片田的蟲子還沒爆發開來呢?又或者……又或者那片葉子長得不夠嫩?蟲子也挑嘴嘛!”
張家嫂子擠到后頭,聲音卻蓋過眾人,響亮的不行。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張家嫂子。
特別是前頭的人,自動讓開一條路給顯眼的她。
“張家嫂子,你這說的啥話?那對照田的苗是不如主田壯實,可那也是嫩葉子!蟲子要真餓瘋了,還能挑肥揀瘦?”
“就是!這理由也太牽強了!”
張家嫂子被眾人看得臉上掛不住,縮著脖子就想往人群里鉆。
趙二嫂一看這架勢,立馬從她身后蹦出來,雙手叉腰。
“咋啦?還不興人家張家嫂子說說看法?她說的也有點道理嘛!蟲子這東西,誰知道它咋想的?再說了,保不齊是……”
趙二嫂眼珠子一轉,聲音拔高了點,“保不齊是紅柳村那邊帶過來的啥新蟲子呢!他們村窮山惡水的,誰知道有沒有怪蟲子禍害了莊稼,傳過來了?”
她這話,直接把臟水往潑到隔壁的紅柳村。
“你這人,你少胡說八道!”
人群里,紅柳村的幾個年輕小伙氣得,擼起袖子就要往前沖。
場面眼看就要亂套。
就在這節骨眼上,田埂那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讓讓!讓讓!溫技術員在哪兒呢?”
只見紅柳村的村長柳老根,帶著他們村種了幾十年地的老師傅來了。
柳老根額頭上全是汗,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
“溫技術員,聽說地里鬧了大蟲害?哎呀,可急死我了!趕緊來看看!”
他擠進人群,一眼看到那慘狀,臉都白了:“我的老天爺!這蚜蟲怎么這么兇?專挑這塊好地?”
跟在他旁邊的老師傅二話不說,蹲下身,檢查起來。
“溫技術員,這不對!太不對了!我老頭子種了一輩子地,鬧蟲災也見過不少,可沒見過這么‘認門兒’的蟲子!”
“這蟲害,來得邪性!里頭肯定有鬼!”
這結論從老師傅嘴里出來,大家伙更是義憤填膺。
紛紛要抓到這個背后害人的鬼東西!
趙二嫂和張家嫂子縮在人群邊緣,臉色更白了。
場面僵持不下,溫莞站出來開口。
“村長,我覺得眼下當務之急是滅蟲保苗!蟲害不等人,不管這‘鬼’是誰,苗子毀了,大家都吃虧!”
這話一下子點醒了眾人。
對啊,吵吵嚷嚷沒用,先救莊稼要緊。
柳老根第一個響應,帶著老師傅迅速部署:“走走走,我們立刻去配石硫合劑,專克蚜蟲,我們村里就有現成的!”
兩位老頭帶著幾個手腳麻利的后生就往倉庫跑。
趁著眾人忙碌,溫莞拉著林鐵山,再次走向那片受害最嚴重的主田邊緣。
“村長,您瞧,這里有道印子,淺是淺了點,但大小、形狀……您看,像不像女人穿的膠鞋?”
林鐵山蹲下去,瞇著眼仔細瞅,臉色凝重起來。
“你這么一說……還真像!咱們社里,重活澆水都是男勞力包圓,女同志穿膠鞋下地的少。而且昨天澆完水,太陽都落山了,沒人下田……”
“所以……這鬼,不是咱們社里干活的人,而且是晚上時候行動的!”
“沒錯,村長,這事兒不能聲張,怕打草驚蛇,得私底下查。”
“您悄悄找人,把這個腳印仔拓下來。再暗中查查,誰家有這種尺碼的女式膠鞋?重點排查那些不是咱們合作社的女同志……”
“另外,這蟲子,肯定不是憑空來的!量這么大,顯然不止是咱們一個村的蟲源,背后肯定有人幫忙收集、運送……”
溫莞點到即止,眼神瞟向紅柳村方向。
林鐵山明白了溫莞的暗示,這塊地就在兩個村地界,要說有幫兇,紅柳村那邊定然脫不了干系!
林鐵山連連點頭,心里對溫莞這縝密的思路佩服不已。
“好,我這就去辦!柳老根那邊我去說道說道!”
他立刻起身,像沒事人一樣融入人群中。
溫莞看著林鐵山走開,自己也站起身,目光掃過人群中的張家嫂子。
張家嫂子正低著頭和旁人說話,冷不丁地感受到一股灼熱的視線,下意識地汗毛倒豎。
*
蟲害的問題暫時壓下了,但人心里的嘀咕可沒停。
大家心里都憋著一股火,看誰都像賊。
張家嫂子這一整天都心神不寧。
溫莞最后掃過來的那個眼神,久久不能忘懷。
她越想越慌,溫莞那丫頭太精了,保不齊真能查出點什么,萬一查到她頭上……
好不容易熬到夜深人靜,自家男人睡得像死豬一樣沉了。
張家嫂子像做賊一樣,摸黑往趙二嫂家那破院子跑。
趙二嫂也沒睡,這敲門聲一響,她立馬跑下床,見是張家嫂子,連忙把人拽了進來,反手就插上了門栓。
“咋樣?你男人睡著了?”
“睡得跟死豬一樣!”
張家嫂子喘著粗氣,聲音都在抖,“姐,我害怕!溫莞那丫頭,她是不是……是不是懷疑上咱們了?”
“怕啥!又沒抓著咱們的手!她懷疑能咋地?空口白牙的,還能咬人?”
“可是……可是……”
張家嫂子想起那塊試驗田,就是一陣后悔。
“都怪我,那時候看那塊田長得不好,懶得丟蟲了,要是我丟均勻點,也就沒這么多事了。”
“你說他們會不會查出我們……”
“查出來個屁!”
趙二嫂啐了一口,語氣狠厲起來。
“她溫莞想踩著我們顯擺她本事?門兒都沒有!敢斷我的路,我就讓她沒好日子過!”
張家嫂子被她這狠勁兒嚇了一跳:“二嫂,你……你想干啥?”
趙二嫂湊近張家嫂子的耳朵,悄摸摸地說著自己的計劃。
“哼,她想揪我們?那我就給她送個大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