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驍走出革委會院子。
陽光有些刺眼,他卻感覺心頭冰涼。
跟沈明月這種瘋子硬碰硬,顯然行不通。
她現在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任何道理都聽不進去。
而蔣勇在這里扎根多年,是條不折不扣的地頭蛇,自己在這贛縣的地界上,想正面讓他們放人,確實沒那么簡單。
他坐回車里,摸著方向盤,冷靜下來。
直面剛不行,就得來迂回戰。
一個被請去“配合調查”的人,總不能一直不明不白地扣著,總得有個程序,有個時限,有個說法。
想到這里,他不再猶豫,擰鑰匙發動了引擎。
回到基地,謝驍直接撥通了京市的專線電話。
很快,聽筒那頭傳來沉穩的聲音:“喂?”
“爺爺,是我,謝驍。”
“有事?”
“我在贛縣這邊遇到了點麻煩。”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
老爺子很清楚,自己這個孫子從不輕易動用家里的關系,能讓他打這個電話,說明事情不簡單。
“說。”
“沈明月針對溫莞,伙同她舅舅構陷,把溫莞抓進了革委會。我剛從革委會回來,他們不肯放人。”
“沈明月?就是沈家女兒?她的舅舅,是贛縣那個蔣勇?”
“是,他們現在以調查的名義扣著人不放。”
“知道了。這事我來處理,你暫時不要跟他們硬碰硬。”
“我明白。但是,爺爺,溫莞那邊……我擔心她……”
“嗯,你等我幾分鐘,我聯系好馬上回你電話。”老爺子說完便掛了電話。
放下電話,謝驍心里稍微定了些。
有老爺子出面,事情就會有轉機。
但他自己這邊也沒閑著,腦子飛快轉著。
蔣勇、革委會……這些信息在腦海里打轉。
忽然,那個地名又跳了出來。
沙子墩?
這名字到底在哪兒聽過?他皺著眉,用力回想。
正思索著,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他立刻接電話,“喂。”
“阿驍,是我。”
“我問過了。蔣勇這個人,手腳一直不干凈,上面早就注意到他了。你別著急,他這次算是正好撞到槍口上了。”
“至于莞莞那丫頭,我托人打聽了,人應該暫時被關在革委會的看守點。不過……”
“不過什么?”謝驍心頭一緊。
“那邊回話的人語氣有點含糊,我擔心她們私下會做小動作。你最好盡快過去,直接要人。我這邊已經跟革委會的劉主任打過招呼,他們不敢再硬攔著。”
“我明白了,爺爺。謝謝您。”
“別說這些了,快去辦正事。有什么情況,隨時聯系我。”
放下電話,謝驍立刻抓起車鑰匙就往外走。
老爺子的話證實了他的猜測,沈明月果然不會善罷甘休。
他必須立刻去把溫莞救出來,一刻都不能耽誤。
*
謝驍掛斷電話的時候,革委會關押室里,溫莞正經歷著她人生中最難熬的時刻。
沈明月站在屋子中央,冷眼看著溫莞被人按著跪在三條腿的長板凳上。
那條凳子搖搖晃晃,溫莞必須用盡全身力氣才能保持平衡。
“溫莞,你知道我最后悔什么嗎?”
沈明月慢慢踱步到她面前,“我最后悔當初在紅星村的時候,沒讓你多吃苦頭。”
溫莞咬緊下唇,膝蓋硌在凹凸的凳面上,鉆心地疼。
“我跟你說話,聽見沒有?”沈明月突然上前,一巴掌甩在她臉上。
溫莞被打的眼前一黑,慢慢轉回頭,看著沈明月,帶著點憐憫。
這眼神徹底激怒了沈明月。
“你看什么看?還指望謝驍來救你?我告訴你,他來了也只能給你收尸!”
她拿起提前準備好的竹板,對準溫莞的脊背狠狠抽下去。
“啪!”
竹板帶著破空聲落下,溫莞后背的衣服瞬間裂開一道口子,皮開肉綻。
“叫啊!怎么不叫了?”沈明月瘋了一樣繼續抽打。
一板,兩板,三板......
每一下都結結實實落在背上,火辣辣的疼。
“求饒啊!你求我,我就少打幾下。”
溫莞抬起眼皮看她一眼,沒說話。
這無聲的反抗讓沈明月更加暴躁。
她扔下竹板,對旁邊的干事說:“去,弄盆鹽水來。”
干事愣了一下,沒動。
“聽不懂人話?”沈明月瞪過去。
干事趕緊跑出去,不一會兒端了盆水回來,水里還飄著鹽粒。
沈明月舀起一瓢,直接潑在溫莞背上。
“啊——”溫莞終于忍不住痛呼出聲。
鹽水滲進被打爛的皮肉里,像無數根針在扎。
沈明月滿意地看著她痛苦的樣子,“這才對嘛,會叫就行。”
溫莞艱難地抬起頭,染血的嘴角扯出一絲弧度。
“你......真可憐。”
“我可憐?你說我可憐?”
背上的疼痛超乎想象,溫莞卻依然望著沈明月瘋癲的眼睛。
“沈明月……謝驍若是知道你現在的樣子,他會怎么想?”
“他怎么想?哈哈哈……”沈明月笑得比哭還難聽,眼眶通紅。
“我和他從小在一個院子里長大,他是所有人的驕傲。我為了他,把自己活成了他最應該喜歡的樣子!”
“學端莊、學文靜,就為了能配得上他!你現在跟我談他怎么想?”
她越說越激動,一把揪住溫莞的衣領,“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我為他付出了十幾年!十幾年!”
溫莞臉色蒼白,卻輕輕笑了:“你付出的,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這句話像把刀子,狠狠扎進沈明月心口。
她松開手,后退兩步,眼神混亂:“是你……是你用了什么手段!對,一定是你勾引他!他只是一時糊涂……”
“沈明月,你把自己活成了別人眼里的樣子,卻從沒問過謝驍想要什么。”
“你胡說!!!”
沈明月摔碎桌上的瓷杯,碎片四濺,她撿起最鋒利的一片,一步步逼近溫莞。
“就是你這張臉,勾引阿驍!我把它毀了,看他還喜不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