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張經(jīng)理灰溜溜地離開,售貨員也開始勸散圍觀的人群。
那對母女互相使了個眼色,一直沒怎么說話的齊劉海姑娘突然露出甜得發(fā)膩的笑容。
“東野哥哥~” 這一聲叫得百轉(zhuǎn)千回,讓旁邊的溫莞忍不住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那姑娘仿佛看不見霍東野黑到底的臉色,扭著腰就湊到了他面前。
“東野哥哥,你不記得我啦?我是秀兒呀!我爸爸跟著霍伯伯做事的,霍伯伯之前還說,讓我們年輕人多接觸接觸……”
她越說越離譜,臉頰緋紅,眼神黏糊糊地纏在霍東野身上。
那明目張膽的模樣,仿佛自己已經(jīng)是鐵板釘釘?shù)幕艏覍O媳婦。
霍東野避開了她的觸碰,看著眼前這張矯揉造作的臉。
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江曼也曾用類似的眼神和語氣圍著謝驍打轉(zhuǎn)。
可眼前這個,比江曼那時更露骨,更迫不及待,那甜膩的腔調(diào)讓他胃里一陣翻涌。
“誰是你哥哥?我認識你嗎?”
齊劉海姑娘被他一句話噎住,臉上的笑容僵住了,顯得有些難看,但還是強撐著。
“霍伯伯沒跟你提過嗎?我爸和你家……我們兩家早就說好了的!我、我以后可是要進你霍家的門!”
霍東野聞言,眼底的厭惡更深了。
這女人,就是他那個好叔叔處心積慮塞過來,惡心他的。
“進我霍家的門?誰答應(yīng)讓你進的,你就找誰去。只不過——”
他故意頓了頓,欣賞著對方秒變色的臉,才繼續(xù)說出剩下的話:
“我們?nèi)A國法律規(guī)定,一夫一妻。你想進門,得先讓我那位好叔叔離了婚,騰出位置才行。就是不知道,他舍不舍得他那明媒正娶的夫人?”
這話如同一個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那齊劉海姑娘臉上。
她羞憤得眼淚打轉(zhuǎn),指著霍東野“你……你……”了半天,卻一個字也反駁不了,最后“哇”的一聲,捂著臉哭著跑開了。
周圍看熱鬧的售貨員,也發(fā)出壓抑的笑。
齊劉海的母親臊得滿臉通紅,惡狠狠地瞪了霍東野一眼,但懾于對方的身份,到底沒敢再撒潑,趕緊扭頭追著女兒去了。
那對母女走了,霍東野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拍了拍衣袖,仿佛撣去了什么臟東西。
他轉(zhuǎn)向謝驍和溫莞,語氣恢復(fù)了平淡:“又讓你們看笑話了。”
溫莞看著這樣的霍東野,噗哧一聲笑了。
這噎死人不償命的勁兒,骨子里還是以前的林東野,并沒被這個“霍”姓完全裹住。
“看來無論在哪里,你這張嘴都不會吃虧。”
霍東野聞言,一直緊繃的表情柔和了許多。
“我始終是我,有些東西,變不了。”
他這話像是在對溫莞說,又像是在對自己強調(diào)。
霍東野再次看著那件草綠色的軍大衣,對溫莞道:“這顏色不錯,襯你。”
依舊是簡潔的評價,卻比剛才多了點溫度。
他隨即轉(zhuǎn)向售貨員,說:“把這件包起來,給這位女同志,錢和布票記在我小叔叔霍懷昌名下。”
售貨員愣了一下,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
“同志,實在不好意思,我們這兒沒有記賬這個規(guī)矩,錢、票都得現(xiàn)付。”
霍東野掃向剛才張經(jīng)理離開的方向,“你現(xiàn)在就去后面問問張經(jīng)理,把我剛才說的話復(fù)述給他。”
“好、好的,您稍等,我這就去問!”售貨員不敢怠慢,把手里的東西一放,小跑著就朝后面的辦公室去了。
謝驍見狀,開口阻攔:“不用這么麻煩,我們自己付就行。”
霍東野卻擺了擺手,“你們結(jié)婚時我沒來得及備禮,這就當是補上的賀禮。何況,走的是我那位好叔叔的賬,不算我掏錢。”
他這話說得平淡,卻透著一股執(zhí)拗,擺明了這禮物今日必須送給溫莞。
溫莞輕輕拉了拉謝驍?shù)囊滦洌f給他一個眼神。
謝驍接收到她的示意,沒再強硬阻攔。
很快,售貨員拿著開好的票據(jù)回來,恭敬地遞給霍東野過目。
他掃了一眼,利落地簽下名字,顯然對這套流程并不陌生。
“同志,您的大衣,拿好了。”售貨員將包得方正正的包裹遞到溫莞手中。
“謝謝。”
拿著這份沉甸甸的“賀禮”,溫莞心情有些復(fù)雜。
霍東野見東西穩(wěn)妥交到她手中,眼神微微一動,像是終于了卻一樁心事。
他轉(zhuǎn)而看向謝驍,語氣隨意地問道:“這次回京是過年,還是會長住?”
“看組織安排,暫時不走。”
霍東野點了點頭,沒再追問具體。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表情嚴肅起來:“我那邊還有點事要處理,先走一步。”
“去吧,你先忙。”
他朝兩人略一點頭,很快消失在百貨大樓。
溫莞望著他離去的方向,不自覺地抱緊了懷中的大衣。
謝驍自然地從她手中接過包裹,另一只手牽住她:“怎么了?又在替他擔心?”
溫莞搖了搖頭,“不是擔心……就是覺得,他還是從前那個他,可整個人像是被什么無形的東西捆住了,掙脫不開。”
她說不清那是一種什么感覺,就像一只原本在山林間奔跑的鷹,被硬生生關(guān)進了金絲籠。
即便羽毛依舊光亮,卻失了那份自在。
謝驍聽著,柔聲道:“不要想那么多了。你現(xiàn)在啊,就想想還想去哪兒逛逛?或者,還想買點什么?今天都聽你的。”
溫莞知道,他是刻意將話題引開。
她深吸一口氣,對他露出一個笑意。
“嗯,不想了。我們再去那邊看看毛衣吧,小姑不是說好看嗎?”
“好。”
*
下午三四點鐘,溫莞和謝驍才提著大包小包回家。
剛進院門,就聽見屋里傳來一陣說笑聲,比平時熱鬧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