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看著,謝驍不便當眾駁了對方的面子。
只能暫且先松口:“霍叔叔言重了,既然事情已經過去,就不必再提了。”
霍懷昌要的就是這句話。
他故意選在這個場合道歉,就是要大家看到,將此事翻篇。
至于林秀兒和霍東野的事情,霍老爺子站在邊上看著,卻沒有發話。
他不是沒有提醒過小兒子,這女人配不上霍東野。
但霍懷昌這次,卻一改往常對老爺子的順從,執意堅持己見。
霍懷昌說,霍東野認親搞得太大,已經被上面人關注了。
若此時再迎娶家世顯赫的女子,只怕更會樹大招風。
倒不如選擇林家這樣知根知底、絕對可控的“自己人”,方能避免后患。
霍老爺子面對小兒子嘴里的借口,心中如明鏡一般。
霍懷昌不過是存了私心,想要在霍東野身邊安插耳目,得以控制他。
老爺子本想親自出手,替霍東野解決了這個婚事,不過轉念一想——
如果這孩子連自己親事都處理不好,將來又怎能擔起霍家的重任?
所以,這次他選擇觀望。
溫莞帶著江曼進來,就看到了這么一副場面。
霍東野眉頭緊鎖,臉色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不斷后退,試圖與林秀兒拉開距離,滿臉寫著不耐和厭惡。
“請你自重,林秀兒同志。”
要不是人多、再加上她是女孩,霍東野真的想朝她臉上暴揍幾拳。
他的一步步后推,林秀兒卻一步步逼近。
她嘟囔著:“叫什么同志呀,多生分……叫我秀兒就好了!”
溫莞輕輕碰了下江曼的手臂,示意著:“就是這個女人,上次在我也看到了。”
江曼明白了,這個女人就是溫莞提到霍東野的“新麻煩。”
這股子甜膩勁,比當初她對謝驍過猶不及。
想到曾經的自己,她嘴角抿起一個微妙的弧度。
溫莞見她還能笑出來,心里明白她是真的放下了,比想象中還要灑脫。
江曼這性子,倒是讓溫莞越來越欣賞了。
江曼冷眼看著這出戲,你躲、我追、你插翅難飛……
她忽然側過頭,對溫莞低聲開口,“看他這處境,你說我們要不要幫幫他?”
溫莞聞言,有些詫異地看向江曼。
她沒想到,徹底放下后的江曼,竟能如此心平氣和,甚至愿意伸出援手。
江曼倒也不是真心想幫助霍東野,她只是看不慣有人跟以前的自己一樣。
這女人如此行徑,會讓她不經意間想到曾經的自己……
那段自己的黑歷史。
她目光再次掃過那個方向,霍東野正試圖擺脫秀兒的糾纏,但被大家伙兒看著,他又不敢做出什么過激行為,嘴角繃得死緊。
人群中,甚至有人叫囂著,讓霍東野直接答應下來。
江曼:“現在看他這樣,怪可憐的。我當醫生的,行醫救人打抱不平慣了。”
她說著,站了出來。
“這位女同志,麻煩你先松手。這樣拉拉扯扯,影響不好。”
林秀兒正得意于自己制造出的局面,被江曼這么一攔,頓時柳眉倒豎。
她撩了撩那厚重的齊劉海,下巴一揚,帶著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潑辣勁兒:
“你誰啊?多管閑事!我跟東野哥的事兒,輪得到你插嘴?”
她嗓門亮開,故意讓周圍人都聽見,“我們兩家馬上就要定親了,我跟我未來男人拉扯一下怎么了?”
她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畢竟在她村里,她見過她大姐和城里知青,親嘴、擁抱,還有大晚上偷偷鉆小樹林!
她不過拉拉袖子,算什么出格?
霍東野也被這女人的腦回路氣炸了,他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女人。
也不知道他叔叔上哪里找的極品,就算是他在紅星村生活了二十余年也沒有見過這么不要臉的!
他再一次甩開了林秀兒試圖纏上來的手,向前一步,站到了眾人視線中央。
“林秀兒,我再說一遍,我和你不是什么未婚夫妻關系。請不要再散布這種不實之言。”
這話一出,林秀兒更是不服氣了!
他們怎么不是未婚夫妻了,他們的關系,不就是還剩下一層窗戶紙的關系嗎?
見眾人疑惑地看著自己,林秀兒來不及多想,只想趕緊向眾人解釋清楚他們的關系。
“你胡說!霍伯伯親口答應的!他說……等過完元宵就找機會,讓我們訂婚的!”
提到自己的名字,一直冷眼旁觀的霍懷昌,此刻不得不出面了。
他臉上掛著無奈又寬厚的笑容,走到霍東野身邊,一副苦口婆心的長輩模樣:
“東野啊,你這孩子,怎么說話呢!”
他先是輕輕責備了一句,轉而對著眾人解釋道,“秀兒這孩子,性子是直率了些,但心地純善。我看她一心對東野好,才想著撮合他們。我們做長輩的,誰不盼著小輩好?”
幾句話,既全了長輩的體面,又將“撮合”一事輕輕坐實。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霍東野一眼,那眼神里的壓力不言而喻。
在這種公開場合,若是直接拒絕長輩“好意”,一頂“不服管教”、“忤逆尊長”的帽子扣下來。
對他這個急需站穩腳跟的霍家長孫來說,名聲上的損害將是巨大的。
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霍東野身上。
是順勢接下這份“好意”,還是……
連主座上的霍老爺子也靜默注視著長孫,看他究竟要如何破這個局。
霍東野意識到自己騎虎難下,難不成下半輩子真的要和這個女人糾纏不清……
就在這個時候,江曼再次開口,聲音清亮。
“霍叔叔,您這話我可聽不明白了。現在都是新社會了,早不興舊式那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組織上三令五申提倡婚姻自由,這可是原則問題。”
她如同霍東野的救世主般站了出來。
你問她?是真心想救霍東野嗎?
是真心,不假。
只不過她要的,是讓霍東野欠她的!
霍懷昌眼皮微微一跳,這才仔細打量起這個一而再、再而三跳出來攪局的丫頭。